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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父母突然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你好像……显得有些太冷静了吧?”对面男人突然问了这句,衣袖在半空中掠过了一道庄重黑色的残影。

他大概是职业病犯了,语气中有意无意地带上了一些审视的意味,眼神也是。

也许在他的理解里,作为受害者家属,云棠珺此时此刻的表现,克制得实在不像是个刚刚才念完高中的少年。

特别是还有数十个同他遭遇一样的家庭成员层出不穷地嚎啕大哭、泣不成声或者干脆晕倒在地的“前车之鉴”作为对此的情况下下。

比起或哭天抢地痛陈命运悲剧,或撕心裂肺要求血债血偿的那些叫喊声,眼前这个叫做云棠珺的少年……面对这般非比寻常的痛苦时的状态,着实太过于平静了些。

可眼前的这个少年人也不是硬凹着那种面无表情的那种漠然。

他的眼中分明含着泪水,甚至貌似偷偷滋生起了怨怼的情绪,这其实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不知是何缘故,于此情此景下,好像一定得拼命地忍耐着什么……

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理念在作怪?

不可能吧!

“我想去洗手间。”

云棠珺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疑问,可是他此刻心情极差,故而没有理会那个男人凌厉的审视,只是答非所问地提出了要求。

“洗手间?”对面的人再次叹了口气。

似乎他今天叹气的次数,比之前所有的日子全部加起来还要多,多得多。

叹息散落于风中。

“……这一层的水管坏掉了,正在维修中,跟我来吧。”

**

云棠珺真的很幸运,也很不幸。

就是因为这个上厕所的要求,竟然让他正好遇到了刚刚从审讯室里被押解出来的嫌疑人。

这次特大爆炸案的犯罪嫌疑人。

据说该名凶手自话自说搞出的那个等待抓捕的游戏,持续了才不到半个小时,就被鸣叫的警笛声毫不留情地终结了。

被捕后,残害多条人命的男人经历了多场审讯。

不出意外地熬得胡子拉碴,眼眶底下挂起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很是颓废,并且身体正在肉眼可见但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尤其在注意到云棠珺恶狠狠盯着他的眼神之后。

他们都十分清楚,这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止不住颤栗的兴奋。

“你看,又有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了……”

戴着手铐的男人窃窃地笑,向押解自己的人们露出了一口脏兮兮的黄牙。

“不要对话,快走!”

多嘴的人被推了一把。

**

方才一照面,云棠珺的目光也不受控制地钉死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此人形容猥琐,可是足够引人注目。

特别是云棠珺的注目。

虽然警方尚未对外公布此人的照片,云棠珺没有看过相关的案件卷宗,对方的脸上也没有刻着“我是爆炸案凶手”的文字,但是只消一眼的功夫,就是可以如此没来由地做出肯定的判断,就是他!他就是本次特大爆炸案的杀人凶手!就是他害死了爸爸妈妈!

霎时间,少年的眼眸中涌动起了无穷的阴郁。

浓郁得像是落入水中但怎么都化不开的墨汁。

好想好想……好想亲手杀了他!

对面的男人似乎也得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他僵硬地扭过光秃秃的脖子,先朝云棠珺晃了晃手铐,又咧开嘴笑了笑,神情中充满了浓浓的挑衅之意,嘲讽无声,却比有声还要阴沉可怖,胆小鬼,有种你就过来啊!

云棠珺面色更加阴沉,不多废话,立刻喘着粗气、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不料中道崩殂。

他被人从背后一把拉住了胳膊。

扭头一看,又是那一件黑得肃穆的衣袖,紧致的,将有力的手臂勒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他被这条直线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放开我!”

少年不甘心地怒吼,不甘心地挣扎,全身都在用力,像一只奋力扑腾的小兽,悲愤的瞳孔中喷出的火焰但凡可以实质化,必能将眼前一切烧个干干净净了。

却是统统未果。

拉扯间,云棠珺腕上的珠串琅琅作响,却敌不过被控制在原地的力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穷凶极恶的犯人被亦步亦趋地被押解向前。

行至拐角处,那可鄙的杀人凶手还要故意扔下一句极其刺耳的讽刺。

“啧!小朋友,你可真没用啊!”

被刺激得狠了的云棠珺只恨不得像是章鱼那样长出八只手来,哪怕有一只被抓了,其余七只还在,仍然可以伸长过去,狠狠地掐断那厮的脖子。

苦苦纠缠之间,一声厉喝如同当头棒喝。

“未经允许,不要随意接犯罪近嫌疑人!”

在多人的簇拥,不,是围拢下,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终是被拉得更远了。

云棠珺被方才同他对话的陌生人强硬地抓住了手臂,始终跑不开,没法子即刻追上去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罪大恶极的背影以哪怕被捕了仍然自封为本局“游戏”胜利者的姿态傲然离开——眼神不屑,嘴角带笑,从鼻腔里发出来的音节,也是得意洋洋的。

“不行的话,还是回家找妈妈吧!哦,你还有妈妈吗……”

“走!”

与此相对的,年轻的少年人双眼通红,痛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恨恨地与留在原地的阻拦者四目相对。

对方的力气足够大,怎么都不肯退让,更不肯轻易松开钳制住云棠珺胳膊的那只手掌。

云棠珺亦不好相与,在布满老茧的掌心底下拼命地挣扎,不顾天高地厚地放话。

“你现在抓着我也没用……”

对方不答,只是用很浓重的目光重重的看着他。

云棠珺恨得牙痒痒,可挣脱不得,就是无可奈何。

好长一段时间里,双方皆僵持不下。

他们像是两块木头一样生硬地杵在走廊的一处拐角,无声地对峙了许久,也拉扯了许久。

然而愤懑如同尽情肆虐的潮水,汹涌澎湃,灌溢胸腔。

越是沉寂无言,越是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