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人敢吱声了,全都安静如鸡的坐在凳子上,好在厨房的佣人来了,他们又一股脑往餐厅涌。
趁着人都走了,祁肆越界的勾着她的小指,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走慢些,等会儿跟我坐一起。”
坐的近一点,他能照顾她。
但看着祁肆在家里这个“窝囊”的样子,赵初景还是选择靠自己,只要等会儿装死就好了,希望不会有人主动跟她说话。
但希望只是希望而已,如愿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小。
坐在左手边的一个女人黏了上来,她脖子上带了串珍珠项链,色泽饱满,一看就是上等货,看样子年纪不大,跟自己差不了太多。
“你……长得很眼熟啊!”比起质问,这句话更像是一句轻飘飘的试探。
赵初景放松的靠着椅背,举起杯子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道:“真的吗,我对你好像没什么印象啊,看来是我的记性太不好了。”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许被提醒一下,我就能想起来了呢!”
看到两人在说话,祁肆贴过来,“初景,这是我堂姐,纯子。”
纯子?日本人?
赵初景挑了下眉,还是没有任何的印象,但此时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不合适。
于是她只好说场面话,糊弄两句,“纯子小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很漂亮啊。”
纯子本来还对这位未来的当家主母持观望态度,这下子一看,倒是嘴甜的很,起码夸得不让她反感。
“嘴真甜呐,”纯子笑了一声,瀑布般的长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柔顺的光泽,“劝你一句,最好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纯子双手抱在胸前,朝着贾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眼里的轻蔑随着这个动作多的都要漫出来了——纯子跟贾丽不合,是整个圈子都知道的事。
两人表面上亲戚关系,但除了家宴,纯子每次见着了贾丽都要冷嘲热讽一番。
那火药味儿,瞎子都能闻到。
赵初景点点头,却没多加评论,不论怎么说,现在的她都只是一个外人,还不到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的地步,就算以后和祁肆解除了婚约,这件事也绝对会埋下祸患的。
而赵初景是一个知道未雨绸缪的人。
餐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声音,哪怕身旁的纯子只吃了几口就皱着眉放下筷子,但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说话,也没先行离开。
吃过饭,信太郎擦擦嘴,对着赵初景招了招手,“赵小姐,你来书房,我有事跟你说。”
“好,就来了。”
他说的书房在二楼,在此之前也经过一条长长的旋转楼梯,踩着实木地板,最终进入了这间装修豪华大气的书房,不像是个书房,更像是绘本里说的藏宝阁。
信太郎在沙发上坐下,整个人陷进去,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下,“你跟祁肆的事,我是同意的,强强联合,本来就是好事。”
上来就摆明自己的态度,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轻咳一声,捂着心脏,继续说:“但是,强强联合的前提必须是,你得让我看到足够的利益才行,祁肆是我的养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他过于软弱,这也是我最看不起的。”
“利益?”赵初景是个人精,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她偏偏要装做不知道,试探信太郎的态度。
“当然了。”信太郎的一张脸紧紧地绷着,完全不像是在谈论孩子的婚事,倒像是……在谈买卖。
“若不是你从中插足,祁肆早就娶了别人家的小姐,所以,你必须得让我看到点好处,这样,我才能让你们在一起。”
空气凝固了。
一秒,两秒,三秒……
赵初景哈哈一笑,捂着嘴笑的没心没肺,样式新潮的束腰连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腰线,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伯父真会说笑,我的手里能有什么您想要的东西,换句话说,您怎么看得上我这种……小喽啰?”
她摆明了要继续不懂装懂,信太郎耐心告罄,拧着眉打断她:“小赵,一般人,可以进不了我们家的,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
“西城那块地,我观望了很久,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
西城的那块地,是市政府重点关注的,前前后后给了不少钱补助,为的就是“利民”二字。
稍微有些实力的企业都盯着这块肥肉,哪成想会被赵初景这个初出茅庐的女人抢了先。
想一口吞下这块肥肉,信太郎觉得,她还不够格。
图穷匕见,赵初景这回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那可不行,我是要赚钱的,这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呢?”
她依旧笑嘻嘻的,像是在同他说笑,但话里的又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这块地,莫真的不打算让出来。
两人之前的气氛陷入一种无形中的焦灼。
“叩叩—”门被人敲响了,来人停顿了两三秒,然后推门而入。
“父亲,太晚了,初景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我要送她回去了。”
信太郎目的没达成,但他也知道人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好,快送小赵回去吧,路上千万要小心。”
赵初景从凳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微微颔首,道:“那我先走了,回见。”
“回见。”
他们都默契的维持着基本的体面,仿佛刚刚的“谈判”完全没发生过。
天黑的早,赵初景跟祁肆一前一后的走在宅子前的小路上,趁着没人,男人停住脚,回头问她:“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家族的继承人,好像不一定是你呐。”
赵初景抱着胳膊,眼里写满了揶揄,她刚刚在信太郎那受了气,怎么也要好好的折腾一番这个始作俑者!
这就叫——父债子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