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先生笑眯眯的说道:“明早吴镇的一应事宜,就由我亲自坐镇指挥,诸位没有意见吧?”
彭定微微点头,以胡大先生的眼力和见识,能够亲自前往吴镇,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胡大先生腿脚不便,以身犯险,一不小心可就逃无可逃……
不过除了胡大先生之外,要让旁人主持局面,还真没有那个威信。
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既然山野会的主心骨去了,还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留守。
在场的人,除了陈岩,就只有自己了。
果然如他所料,胡大先生道:“陈岩陈道长,就请您留在丰海城,辅佐麻主事,守好丰海城。”
陈岩似是还想再去:“先生,俺只是一介匹夫,只会做一些卖力气的活。留我在这里,把事情做坏了可就麻烦了。彭道友身为捉妖师,官职那是一等一,修为、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要不还是把他留下吧?”
胡大先生用手指轻扣桌子。
这个陈岩,看似只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平时说出来的话,也净是些大白话。可修为到第三境的,哪个都不是寻常人物。他要是家传还好,可以口口相传。可看他这样不像家传,自学成才的话,再浅显的道书,都不是一个文盲能看透的。
胡大先生先是叹道:“陈道友,要是个个像你这样,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个山野会,也不用聚在一起了,更不用听我指挥,各行其是便是。”
陈岩连道不敢。
胡大先生继续道:“我行动不便,纵然可以坐镇指挥,也需要有人协助调动人员。彭道友随前几任道长应付过几次类似的事情,说起来可能比我的经验还要丰富,此行必能派上用场。”
“而陈道友您既然战力非凡,要是蹦出了个什么妖怪,你自可一刀砍了。”
陈岩也不是胡搅蛮缠之辈,与他陈诉利害之后,也没有再反对。
胡大先生有节奏的敲击桌子。
“而且在丰海城,也并非袖手旁观。还需要劳烦麻主事和陈道友,继续招募道友,收购符纸和朱砂,这些到时候都要用到。”
“对了,还有一事。还需要将这些消息一并告知府衙,无论奉行道是否愿意出手,到时候讨要些银钱也是好的。也不能光让长治观出血吧。”
这个时候,胡大先生的脸上露出了邪异的笑。
事已说定,陈岩打开了正堂的门,就要回去休息。
一个穿着侍女裙,围着围裙的少女,连忙进了院子。
“大家都饿坏了吧,俺这里是刚…出锅没多久的炖肉,还热呢。赶快吃点吧,都别走了,快坐下,快坐下。”
彭定推着胡大先生的轮椅,并没有停。
胡大先生叹道:“我也想吃这顿,可惜慈娘还在家里等着呢,可不能久留。”
丽娘忙道:“那我就把慈娘姐姐叫来,你们在这里等我!”
丽娘把食盒放在桌上,连忙擦了擦自己还有些油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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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海城外的一处官道上,一高一矮,两个道士并肩站着。
他们面前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穿着黑袍,带着斗笠,显然也是奉行道。
高的那个摸了摸自己头:“高老二,话说,咱为什么要杀他来着?”
矮的那个,就是他口中的高老二。
高老二道:“哼,高老大,杀人不是你提的吗?说什么,可不能让奉行道知道我们的谋划!”
高老大抚摸自己凹凸不平,只有青茬的头:“我记得东家不是说过。有什妖患,不要挡着,要让人传信给姓李的。把他勾出来,才好杀人。”
高老二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就听‘啊’的一声惨叫。
高老大:“你踩我干什么!”
高老二又矮又小,右边脸庞上还有一道贯穿的疤痕,“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撺掇我杀人!”
高老大不堪示弱,双手握拳,奋力往下,击打在高老二的头上。
两人就此撕打起来。
打了一会之后,两人才想起尸体还在那里,要赶紧收拾尸体,清理血迹。
只听高老大一声哨声,五六只一群,通体灰粽的狼,从树林各处跑了进来。
将血迹舔干净,将尸体从皮到骨,吃干抹净。
收拾好之后,高老大一声哨子,狼群遁入树林之中。
高老二恶狠狠的说:“我早说过,如非必要,不能杀奉行道。这些人的鼻子比狼还灵,到时候追着我们跑,咱们就不得安宁了。”
高老大弱弱的道:“不是你动的手吗?”
眼看两人又要动起手来,天上飞过来一只纸鸢。
高老二跳起来抓住纸鸢,将其展开,读过上面的字之后,稀薄的眉毛拧在一起:“这东家,真不是一个省心的东家!”
“又催我们下桩呢!”
“也不知道这位东家到底是能人还是疯子,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下桩,真的能起到作用吗?”
高老大横眉一竖:“俺早说了,就不该接这个活。长治观的道长,隐仙派的门人,杀起来后患无穷。”
高老二凶狠的喝道:“但是收益够大——这句话不也是你说的吗?合着正话反话都叫你说了,你就都对了!”
高老大明明高大魁梧,气势要却要弱老二几分。
高老大塌下身子蔫蔫说道:“做事肯定要考虑周全啊。”
高老二,三下两下将纸鸢扯碎,“既然路都走到这里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能不能成功跨过天堑,筑道基就看这一次了!”
“说到底,姓李的,也只是一个第一境的小道。要不是顾及他后面的隐仙派,单单我一人,就可随手杀之!”
高老大见天上又来了纸鸢,连忙去抓,取下来去看。
高老二问道:“对了,长治观那个姓余的娘们,到底答应了没有?”
高老大扫过那张纸:“那余惟素,说是对姓李的积怨已久,但是不敢动手,只能动手旁观。但这两天纸鸢采录的讯息里,这人对姓李的,可看不出什么怨念!”
高老二摸了摸自己的鹰钩鼻:“管她真情还是假意,只要肯袖手旁观就好!”
紧接着,高老二又问道:“那个姓黄的,联系上他同胞弟弟了吗?”
高老大纠正道:“不是姓黄,而是穿黄色道袍。”
高老二不满道:“净关注一些旁枝末节,能不能抓点实际的!”
“那人还没传讯过来……”
高老二从后背的背囊中,取出一根臂儿长的木钉,上面刻满了,米粒大小的文字。
那字的样式千奇百怪,少部分像部首,大部分都是一些与现行文字全然不同的丑陋文字。
高老二用脚步丈量,摸清了位置,用小木锤,将木钉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