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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欲言又止,李修文叹息道:“有什么事,进来说话吧。”

他打开房门,让出身位,将麻远放了进去。

掩上房门之后,就看到那个衣着朴实,皮肤粗粝的青年,眼睛睁得滚圆。

李道长真的没死——这件事,麻远早有预料,他惊讶的不是这个。

他惊讶之处在于——眼前这个李道长,数月不见,神采更胜一筹,已经有了几分前任道长的意思。

李修文示意他坐下,麻远却倔强的始终站在那里。

他和蔼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麻远吧。”

这一句直接叫破了麻远的身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他听来却是石破天惊。

麻远扑通一声跪下,根本不给李修文搀扶的时间。

李修文此时都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惊讶的心情。

他纳闷的想道:“怎么动不动就来纳头就拜这一套啊,我又不是什么龙傲天男主,整一个降智光环。”

“我要是真有什么王霸之气,早就左拥右抱了,哪需要你们这些糙汉子跪拜,怪膈应人的。”

与李修文想的截然相反,并不是麻远纳头就拜,并不是弱智的表现。而是老成持重,精于世故,此番纯为自保。

他此行受了余总管的指使,来探李修文的虚实。

枪打出头鸟,若是李修文死了,或者原地踏步,都没什么好怕的。

但偏偏……李修文几月不见,修为突飞猛进,光看气势直追上代道长。

修为进步也就算了,也不知从何而学来这种种智计。上次见时还是那个不通人事的样子。这次再见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示弱、假死、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计策层出不穷,诈伪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这样的城府,这样的潜力,麻远安能不惧?

李道长既然已经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样子,也就不能寻常对待,他需要考虑一下,得罪他的下场。

为了不当做典型开刀,为了不当祭旗的祭品。

——这跪,值得的很!

“道长,原谅属下的欺瞒,俺只是怕实话实说,就见不到您了。”

李修文将他搀扶起来,“有什么事,起来说话吧。”

推让一番,麻远被李修文扶了起来。麻远瓮声瓮气的说道:“道长让俺站着说,俺就站着说了。”

麻远并不喜欢一个卑躬屈膝,之前面对其他道长、总管的时候,也从没有跪过。作为一个下属来讲,不卑不亢正确的态度,一味奴颜婢膝,只会让人当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只是今天,事发突然,一时之间想出特别好办法,为了表明一个态度,他跪也就跪了。

既然李道长都亲自出手搀扶了,就没有必要装模作样,也就顺杆爬了。

刚站起来,麻远带着怒意说“这卢家镇的人可真不是东西,狼心狗肺,您为他们出生入死,斩妖除魔,受了那么多苦。他们居然假传你的死讯!”

李修文倏然笑道:“也并非是谣传。”

说到这里,他连忙打住。言多必失,再说下去,恐怕就露了底。

糊弄徐况的时候,可以用‘隐仙派秘法,起死回生’这个说法,毕竟徐况对隐仙派了解不多,再怎么编也出不了事。

这麻远一直待在长治观,没少接触隐仙派门人,编的不好,漏了馅可就麻烦了。

麻远哪里知道这层,刚听到还觉得何必多此一举,事情已经做成了,说些实话又何妨。

想明白之后,他才悚栗,冷汗淋漓。

他想起来城里那个表面迂腐、古板的老夫子,郁郁不得志,在一次酒后,与他说了几句实话:让你猜不透,摸不清,是帝王心术,要是什么事都和你一五一十的说了,他还怎么拿捏你?

倘若他们真服膺孔孟之道,以诚待,以仁治,就像我老头子一样,早就让人蹬鼻子上脸了,天下如何运于掌?

从那以后,不管老夫子摇头晃脑的模样,再怎么可笑,麻远再不敢笑他。

麻远色俞恭,礼俞敬,越发恭顺了:“总之,那卢家镇的人实在不像话,哪里有见死不救。”

“哦?”李修文抬眼:“徐况那小子实在是个大嘴巴,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攀扯,问道:“你此行所为何事?”

李修文其实也知道麻远此行的目的,观里派他来,无非想要看看他死没死透。他这番话吗,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麻远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了。

“余总管……”

“余总管怎么了?”

麻远咬咬牙:“余总管听闻李道长出了意外,心中关切,所以派属下来探望。”

李修文似笑非笑我:“你倒会说话,余总管怎么会关心我?”

他又不是不知道内幕。

余惟素是长治观的总管,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可惜是个刻薄的女子。每天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青色道袍,性情和灭绝师太似的。

余惟素向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巴不得他死呢!

心中了然,这麻远原来是余惟素派过来,怪不得刚才那么害怕,原来他是怕迁怒呢!

李修文心中冷笑,我是那么一个小气的人吗?怎可能冲着一个小卒子撒气。

麻远恳切道:“道长,这听起来离奇,因为余总管向来和你不对付。但这事不是信口雌黄。”

他悄声道:“余总管有一幅珍藏的画像,视如珍宝,秘不示人。我有个相熟的妹子,是余总管贴身的婢女,她曾见过那副画——画上之人,就是道长您!”

李修文连忙呵斥道:“你看看你,一点正经事没有,就知道以讹传讹!你这妄言,若是让余总管知道了,不得撕烂你的嘴?”

话虽如此,李修文神情缓和,面目含笑。这事虽是谣言,但一想到那老巫婆,拿着画像玩赏,那副花痴的样子,颇具喜感,让他忍俊不禁。

敛去笑容,李修文道:“她让你来,不过是想确认我的死讯,遮掩了半天,也不愿意将实话透出来。”

习惯了四两拨千金的话术,一遇着拨不动的,哪里还想得出应对的方式。

李修文的话,仿佛利剑一样,避无可避。

面对如此赤裸的进攻,麻远的大脑陷入了宕机之中。

李修文见麻远呆在那里,也不生气。

他见这人说话说的漂亮,起了玩心,就想试试这人能圆到什么程度,所以才来了手拨云见日。

他也不过是以势压人,麻远回不了话,也没什么好怪罪的。

麻远愣了半响,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

他的表情慢慢起了细微的变化,从胸腔里挤出来声音,说道:“为尊者讳,恕卑职不能直言。”

李修文抚掌大笑:“妙哉。”

好一个为尊者讳。

此刻,他竟对麻远有了几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