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且自然知晓媳妇儿的用意,心里很是感动。
刘氏心里就更感动。
小女儿真有孝心,吃个炖鸡,都想着她这个做阿娘的。
看来,往后就算娶了儿媳妇,也不能委屈了她这个嫁出去的小女儿。
小女儿喜欢吃腊肉香肠,等他们两口子回去的时候,可得再给捡一点儿,让他们带上。
陈家人开始抢碗,这个帮着舀鸡汤,那个帮着倒酒,外面虽说北风凛冽,整个堂屋却是温暖如春,饭桌上冒着热气儿,不时还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因着都是同一个村的,也不用急着往回赶路,吃完午饭,陈家大哥还去村长家,借了副叶子牌过来打,男人们坐在饭桌前打牌,女人们聊着八卦,直到半下午才散场。
回到家,刘氏感念小女儿的孝心,又给他们两口子拿了好些腊货,两大包早就准备好的各种油炸果子,光一百多条黄元米果,就装了满满两大麻袋。
“今年黄元米果打得多,等回去以后,记得拿点儿给你大嫂他们吃,上次你阿奶的事儿,好在人家帮着递了口信儿……”
“你们既然在城里开铺子做生意,左邻右舍的,也给拿点儿,多少是个人情,往后真遇上啥麻烦事儿,人家不说帮你们打架,说上两句公道话也是好的……”
“还有,上次你们托人给方承宗找了个官衙的活计,虽说最后没去成,但人家好歹也算帮了咱一把,等过了年回到城里,也得给人家拿几条过去……”
刘氏嘴里碎碎念着,手脚却麻利,还给装了一包黄元柴的草木灰,让小女婿到时候熬成水,再把黄元米果泡进去,免得被北风吹得干裂开来。
“李家嫂子,今儿麻烦你跑这一趟,也给你拿上几条,好歹尝尝我的手艺…”
忙完了女儿的,媒婆这个大功臣,自然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刘氏也给她装了一袋果子和几条黄元米果。
李媒婆颠了颠手里的份量,喜得跟啥似的,“哎呦呦!这黄元米果做得好,黄澄澄的,看着就喜人,黄元柴可不好砍,你还怪能耐的嘞……”
“呵呵,我也是上山砍柴的时候,瞎碰上的……”
刘氏打了个哈哈,并不打算深聊。
自家男人和儿子,今年在后山转了好几圈找木头,看到一大片黄元柴,暗暗记下位置,冬至那次回来的时候,就领着她去看了。
一到打黄元米果的时节,没田没土还没鸡没鸭的刘氏,来来回回了跑了好几趟,足足挑回来六捆。
她可舍不得说出去,山上的东西,见人就可以砍的,万一被别家知道了,来年早早就得被他人砍了去,自家想要,可就再也没有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陆文且和大舅哥把东西全搬上骡车,李媒婆正好跟他们顺路,三个人就开始往家赶。
再往前穿过两个村子,就到了她所在李家村。
路上,得了实惠的李媒婆,嘴里跟抹了蜜似的甜,一句接着一句的好听话,就没断过。
方雨桐这刚揣上娃子的,都有些疲于应付。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她家,陆文且一声喝令,骡车缓缓停下。
“大侄女儿,要不来我家吃顿晚饭再走,有你男人在,走夜路也不会觉得害怕……”
“不了不了……我们就先走了。”
方雨桐摆摆手,呵呵笑着客气道。
陆文且鞭子一甩,骡车再次出发。
“呼!终于清静了。”
方雨桐大松了一口气。
“媳妇儿,可是累了?”陆文且背对着她,听到声响回过头来问道。
“有点儿……”
“我快着些,要不了多久就到了,这会儿你坚持一下,可千万别睡过去了,风大得很,说不得就冻着了。”
陆文且颇有些心疼,今儿中午媳妇儿没能睡成午觉,早上又起了个大早,能不累么?
回到陆家村,天儿都暗下来了,骡车到不了老屋,陆文且就一趟一趟地往家搬东西,连牛妈和江娘子都一起来帮忙。
“夫人娘家还怪大气的……”
江娘子看着那一包包往回搬的东西,一脸羡慕地说道。
她娘家是个重男轻女的,自嫁出去后,爹娘的心思,就全放到了弟弟身上,每次回娘家,只有她往娘家拿东西的份儿,却没能从娘家拿东西回婆家过。
相反,因着娘家是大夫,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还得跟着被牵连,原想着来南方寻条生路的,谁想却把男人和娃子全搭了进去,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其实一开始,他们是和娘家人一起走的。
可自从她男人没了之后,就全靠弟弟和阿爹这两个男人拿主意,弟媳妇是个小气的,看不得他们三母子攀附他们一家,动不动就甩脸子。
爹娘不但不为她做主,还压着她不许生事儿。
她忍耐了好几天,最后实在看不惯娘家侄子欺负自家病重的儿子,说了几句牢骚话之后,弟媳妇儿就借此由头大闹一场,抱着娘家侄子非说要去死,爹娘便毫不留情地把她们母子三人抛弃了。
她实在想不通,曾经,她也曾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明明是血肉至亲,可为何一成了亲,爹娘竟能对她冷漠至此?
牛妈笑了笑,说道:“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不但娘家人待她好,婆家人待她也好,主子爷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远远看到陆文且过来,牛妈就止住了话音,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干活……
方雨桐一回到家,外裳一脱,就往被窝里钻,不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过去。
“你们声音小着些。”
陆文且交代一声,便出了院门,骡车还在大路上,他得弄去大哥那边关一个晚上。
来到大房,陆家大堂哥正好在这儿。
“呦!你咋回来了?”
方承宗没能去成官衙,陆文且就把自家大堂哥介绍过去了,正好他肚子里也有些墨水,儿子也该娶媳妇儿了,家中没点子进项,这会儿正是一筹莫展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