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锁门之前,方雪梅也没忘记,把今儿早上那桶洗锅水提出来……
对祖孙四人说道:“这,就是你们今儿中午的午饭,要是敢动啥歪心思,我便拿火钳夹块烧红的木炭,塞你们嘴里!!”
“让你们潲水都喝不上。”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往村外去了。
孙老婆子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大松了一口气,一头扑向了三个面目全非孙子。
嘴里不住“心啊”“”肝啊”地,糊了他们一身的鼻涕泡和眼泪花子。
“老大啊,你也快十岁了,平时不挺能耐的吗?咋就这么老实,站那任由她打?”
老大呜呜咽咽地哭着,“我也不想啊,可一看到她,不自觉的就腿软,不要说还手,我连跑都跑不利索,她,她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母夜叉!”
说完,也学着他阿奶,恨铁不成钢地反问道:“您呢,咋也不反抗?”
“好歹您也占了一个婆婆的身份,是长辈,竟然,竟然怂得……”
怂得连他们这三个孙子都不如。
孙老婆子一噎,不由悲从中来,“呜呜呜……我也怕啊!”
“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她打我的那股狠劲儿,那手下得黑嘞!”
“一个板凳砸过来,我差点当场去见了你们太奶。”
两个小的跟他们俩比,可以说是幸福得直冒泡。
只要他们不故意作死,方雪梅一般很少收拾他们,身上只有寥寥数条红印子。
就是……两个膝盖疼得有些受不住,那女煞星见天儿地让他们俩,跪在这堂屋门口看戏。
可作为旁观者的他们,内心对方雪梅的恐惧,和大哥他们一样。
甚至是有多没少,那女煞星打人时,疯狂扭曲的面容,还有阴恻恻的笑声……
一想起这个,他们就忍不住直打哆嗦,这两个晚上,更是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噩梦。
看到一向疼爱他们的阿奶哭的得死去活来,又见那个女煞星也出了门,两个小的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同甘共苦的四祖孙,趁着这会儿方雪梅没在家,抱在一团,狠狠地哭了个痛快。
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抽抽噎噎地住了声。
孙老婆子在他们背上轻轻拍打着,嘴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过去了两天,你们阿爹再不靠谱,也该回来了。”
“那贱蹄子定是怕你们阿爹回来,再跟她清算这笔账,这才脚打屁股地跑路了,咱们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老二心虚地别开脸,想起自己在那女人的威逼下,曾打下的那好几个结实的死结……
心,就不住地往下坠。
可他又不敢告诉阿奶,生怕阿奶听了以后,再变得跟恐怖女人一样,狠狠收拾他一顿。
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老天看在他没了阿娘的份上,帮帮他,让阿爹平安度过这一劫,赶紧回家来。
虽说阿爹也打人,但和那女人一比,他那点力道,简直可以说是爱的抚摸。
老天很开眼,他刚祈求完老天第三遍,村里的牛屎蛋,就推开了孙家的院门……
“你们阿爹回来了,就在村口呢!”
“快!快跟我去看看……”
四人一听,精神大振,连一瘸一拐的孙老婆子,走起路来都利索了不少,急急跳着往村口跑去。
“儿啊……娘的好大儿啊……”
“呜呜呜……呜呜呜……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要被人……呃!?”
她哭嚎着跑到村口,连身后的三个孙子都顾不上了,可一看到那个躺在门板上,萎靡不振的儿子,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错,孙狗娃萎靡不振得很!
萎靡到路都走不了,被人用门板抬回来的。
一张脸五颜六色的,鼻孔里面,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泥浆子混着血沫子的掺杂物……
看到孙老婆子,孙狗娃也学着阿娘,张开一张大嘴哭嚎,还是缺了四颗大门牙的大嘴哭嚎……
还说着漏风的话……
“哇哇哇……阿娘,我肥来了……呜呜呜……我差点就洗外面了!!”
孙老婆子只觉得脑瓜子都要炸开,扑到几人抬着的板板前,捧着儿子那张不忍直视的脸,心疼到不能呼吸,声音更是劈叉到恨不能掀翻屋顶,“谁?!”
“谁打的?”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把你打成了这样……”
一边嚎,还一边往板板上爬,抬了一路正累得不轻的四个外村人,原本就酸疼的手,这下更是受不住,索性往地上一放,坐在路边大口喘粗气。
三个娃子到了,村里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陆续而至……
村民们看着他们这一家,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心下只觉得分外解气,只顾着在一旁窃窃私语,连个上前安慰的人都没有。
孙狗娃张了张呼呼漏风的嘴,看了看那四个救他回来的外村人,这事儿实在太过复杂恐怖,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孙老婆子却以为他被人威胁了,才敢怒不敢言,瞪着抬儿子回来的四个男人,就又发起了飙,“说!是不是你们打的?”
“一定是,一定是你们!”
“哎呦呦……我家狗娃被你们打成了这样,你们得负责!”
“没有五十两银子,今儿谁都不许走!”
四个外村人一听就怒了,“你个老太婆讲不讲理啊?”
“要真是我们打的,还能这么好心把他送回来?”
“就是!讹人也不是这么讹的。”
“唉!真是好人难做啊……”
孙老婆子的嗓门比他们还大,“别在这儿狡辩,不是你们打的,能有这么好心送我家狗娃回来?”
“狗娃,你告诉阿娘,可是他们打的?”
四个男人也对孙狗娃怒目而视,“对!你快说,可是我们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们也太冤了,抬着这么个死沉死沉的人,走了十好几里路远。
好不容易把他送回家,这死老太婆不要说对他们这救命恩人千恩万谢,连三个红糖鸡蛋都没吃到,更过分的是,还被她讹上了。
这谁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