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阿娘等着。”
林氏很是欣慰,没想到,自己两口子想方设法也没能掰正儿子念书的态度,弟媳妇轻而易举地,就给掰过来了。
想到婆婆说方家婶子过来了,她朝儿子问道:“方家的阿婆昨儿个可回去了?你们昨儿晚上又是咋吃的?”
“还没,昨儿晚上还是方家阿婆做的晚饭,阿娘,我们家阿婆过来,都不用做饭,为啥方家阿婆过来婶婶那儿,就忙进忙出的?”
林氏一愣,想了想,说道:“你婶婶福气好,有个康健又心疼她的阿娘呗。”
“那您阿娘也康健啊,为啥在我们家却动不动就指手画脚,嘴上说着嫌弃话,走得时候,还大包小包拎着走,难道是因为她不够心疼您吗?”
林氏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被扎了一下,酸酸涩涩地疼,脸色顿时就不好起来,加上害喜导致的心烦气躁,拉着张脸将儿子往外推……
“滚滚滚!一天天的,就不能给你一点好脸色。”
吃早饭的时候,林氏回想起刚才,儿子说要好好听夫子讲课时,眼神里的坚定,不由心下大定。
心情好了,全身上下也痛快起来了,连早饭吃着都更香了。
想了想,朝对面坐着的婆婆说道:“阿娘,一会儿把那只鸡公子关起来,把它杀了来吃。”
老林氏点头,“行。”
家里已经有了一只公鸡,多一只就多不少事儿,特别是两兄弟分了家,原本有十来只母鸡的,一下子分了五只过去老屋。
母鸡不够,两只公的你来我往,几只母鸡都快骑得站不起来,头都快被啄烂了。
更气人的是,那只鸡公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连人都敢啄,阿花性子胆小老实,被它啄了好几口。
正秀气地端着碗吃饭的阿花闻言,顿时笑眯了眼。
林氏扒拉了两口饭,继续说道:“方家婶子还没走,我们吃一半就成,另一半送老屋去吧。”
“我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骨头都发霉了,一会儿我拿过去,文且他们搬过去那么多天,我这个做大嫂的,都还没去看过……”
老林氏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大儿媳妇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要不整只鸡拿过去好了,我们三个都去,中午就在那边热闹热闹,看着也好看。”
林氏无可无不可,“也成。”
此时,一个夜晚辗转难眠的李氏,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族里的嫂子家,一顿商讨,用一天十二个铜板的工钱,雇下了她十三岁的小儿子,在镇口叫了辆骡车,两人一起往神医家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方雨桐不愿意去看望儿子小两口,她就把人接回来,往他们陆家院门口一放,有本事你就别让自己亲姐进门!
借运也好,沾福气也罢,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豁出去了。
和往常一样,刚进神医家院子,远远就听见儿子的惨叫声传来。
她飞奔进房,见方雪梅那该死的小娼妇,手里拿着个夜壶,又在搞到儿子来折腾,顿时就火冒三丈……
“哎呦呦!雪梅,你又弄他干啥?”
“你跟我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火气再大,却也不得不压下去,李氏扯了个笑脸,把儿媳妇拉出房门,扭头对带过来的小子说道:“顺财,你来照顾你家富哥。”
陈顺财闻言,忙捡起地上的夜壶,掀开虚掩着的被子,看到赤条条瘫在床上的陈家富,一脸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他一直仰望着的家富哥吗?
只见他头发污糟糟的,不知多久没梳洗过了,身上好些触目惊心的青青紫紫,一看就是拧掐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他脸上那哀莫大过心死的表情,没有一点光亮的眸子,简直让人不敢相认。
“家,家富哥,我帮你穿裤子吧。”
他怔愣了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满头大汗的陈家富,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呆滞地看着房顶,只有那起起伏伏的胸膛,代表他还有一口气,甚至能看出来,他肚子里的这口气,还不小呢。
陈顺财没听到回应,犹豫了好几下,总算鼓起勇气,红着脸蛋给他找裤子,却翻遍了整张床,也没能找到。
“不用找了。”
陈家富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跳。
“啊?”
“我说不用找了,我的衣裳,全都被方雪梅拿去泡水里了。”
陈家富一脸悲切,现在的他,毫无尊严可言,连寻死的能力都没有,更是成了方雪梅发泄情绪的对象。
她高兴了,要折腾他一番来庆祝;她难过了,要折腾他一番来寻求安慰;她生气了就更不用说,无数次,他都祈求她把自己弄死算了。
方雪梅说她不愿意,她就要这样照顾他一辈子。
甚至,甚至还说要跟他生个娃子。
晚上熄了灯,坐在他身上不停摇晃,断成好几节的骨头,被她磨得咔咔响……
他那一口牙,都差点被咬碎,可这种事,他又实在无法说出口,想到每天早晨神医过来检查时,那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他就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阿娘每次过来,他都想要把这毒妇的所作所为告诉阿娘。
可鼓了无数次勇气,他也没脸把方雪梅那惨绝人寰的手段说出口。
阿娘曾给他找来过一个婶子,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苦海。
可阿娘前脚离开,方雪梅后脚就诬陷那婶子馋他身子,说她有事没事总在床边晃悠,把那婶子气得,当即就抱着包裹,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那我帮你盖上被子。”
陈顺财弱弱地开口,牵动被面将他白花花的身子盖住,对这个族兄,心里很是同情。
“我不同意!”
“我绝不同意!!”
“我就是讨饭,也不会去她陆家门口讨。”
“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外面,方雪梅面容扭曲,一把甩开李氏的手。
自己混得那么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方雨桐那贱蹄子,更别说还跑到她家去住,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