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郎君,这其中老弱妇孺占将近一半,有一百七十人,您看?”
陈清德眉头微微一皱,这个比例倒是让他感到意外,没想到真正活着走到长安的反而是这些人。
这也从侧面反应这个时代对于孝义的重视。
至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那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时的迫不得已。
他略一思忖后便道:“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年纪大的老人德高望重,就让他们去负责陈家庄各种规矩的实施和落实吧。”
陈福闻言神色一动。
这倒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至于那些女人就更好办了。将她们一部分组织去做饭,一部分组织去洗衣,还有一部分直接安排到砖窑工坊去夯砖胚。”
陈福点了点头。
“至于那些孩子嘛……”
陈清德顿时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安排他们去读书。
毕竟他们本身也没有形成劳动力,就算安排他们干活实际上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但这年头读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他要真这么干了,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毕竟这年头,教育资源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
所谓的寒门学子说的也是那些落魄世家。
至于穷苦百姓,在他们变着花样的剥削下,能平安喜庆的活着都是谢天谢地了。
可是转念一想,帮自家阿耶顺利复起才是重中之重,否则江国公府连与那些世家敌对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堂堂穿越者,还怕打破这些桎梏吗?
若是不能让这些流民一心一意为其工作,工代赈将成为一纸空谈。
以工代赈成为空谈,那赈灾之策也将付诸东流!
陈叔达复起将再无希望!
想到这里,陈清德将牙齿一咬:“福伯,你安排人将陈府别院门口做饭的茅舍改一改,作为我陈家庄的第一所学校。”
这间茅舍之前主要用来炒制干煸鳝鱼泥鳅。
但因为如今干煸鳝鱼泥鳅的销量与日俱增,在这里炒制味道极大,崔长衣便让人在酒坊旁边又重新盖了一间新的炒制作坊。
反正如今陈家庄匠人多的是,一两天就能完工。
茅舍这里就闲置下来。也就陈清德偶尔兴致来了才会进去炒制几个拿手菜吃。
闻言,陈福有些不明所以:“学校是什么?”
“就是教书的学堂。给孩子们读书习字的地方。”
陈福闻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顿时一抖。
“少,少爷,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陈清德笑着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会让人难以接受。
于是耐心解释道:“那些孩子,一个个精力旺盛,在庄子里无所事事可不行,指不定哪天给咱们惹点事,总得安排点事情给他们做才成。”
“少爷,您之前不是说可以安排他们打扫?”
陈平安在旁边插嘴。
陈清德苦笑:“那可是几十上百个孩子,我陈家庄哪有那么多需要他们打扫的地方?”
陈福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您老去长安城请个教书先生回来,让他每天授课三个时辰,多余的时间再那些孩子们去参与打扫便是。”
这样一来,读书、做工两不误。
“小郎君仁义!相信那些流民肯定会感恩戴德,好好做工。”
陈福顿时满脸恭敬。
他深知陈清德这个决定的重要性。
陈平安似懂非懂跟着点头。
就在这时,一脸激动的耆老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问:“陈小郎君,这学堂建好后,我陈家庄的孩子可否就读?”
他颤颤巍巍说完,目光紧紧盯着陈清德不放。
陈清德没想到耆老也会来临时工棚这边,还将自己跟陈福的对话全部听了去。
眼看他一脸激动,陈清德顿时笑道:“太公,这是自然。学堂本就是陈家庄的。只要庄子里的孩子愿意,都可以来!”
耆老闻言连连点头:“愿意!他们肯定愿意,就是不愿意的也得愿意!我陈家庄多少年了,都没有出一个读书人。如今生活好了,自然要送孩子们读书!”
陈清德哑然失笑。
对耆老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
突然,他眼珠一转:“耆老,我还有一个想法。”
“小郎君请说!”
耆老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习惯性一顿。
“小子在想,既然男娃都读书了,村子里的女娃是不是也可以读书呢?”
“女娃读书?”
耆老顿时呆愣原地:“女娃读书,没听说过呀!”
“是啊!少爷,男娃读书习字也就算了,这女孩子就不必了吧?”
在陈福的固有观念里,女子无才便是德。
陈平安也很无语。
自家小郎君这脑回路一如既往的异于常人呐!
陈清德却不管几人的惊讶目光,他解释道:“太公,福伯,女子嫁人可是要帮夫家持家的;若真奉行女子无才,那为什么那些大家闺秀个个通晓琴棋书画?就连算数也不在话下?”
他自然不能拿后世男娃女娃都一样那套来说服几人,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只是他一个半大小子谈女子婚嫁着实有些古怪。
见几人目瞪口呆望着自己,陈清德不免老脸一红。
耆老长叹一口气:“小郎君所言在理,只是那些半大小子、丫头同处一室,难免遭人闲话。”
唐朝虽然民风彪悍,但对于男女大防,还是颇为在意的。
闻言,陈清德将手一摆:“耆老,茅舍不过是临时的。
本少打算将后山建起的第一栋砖房作为我陈家村的学堂。到时候再请一名女先生回来教授她们女德、红妆、习字,识文。
这样一来,便可无虞!”
耆老闻言,顿时激动流涕。
“老朽,老朽替全体村民多谢小郎君恩典呐!”
说着就要给陈清德行礼。
“太公不必如此。”
陈清德连忙将他扶住:“说起来,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小郎君请说。老朽别的本事没有。这陈家庄上上下下,但有不从,老朽打断他的腿,宗祠除名!”
耆老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拄得砰砰响。
“太公,真没有这么严重。”
陈清德连忙道:“小的只是想您出面组织一下村子里的壮劳力跟那些难民一起,争取在春播前将水渠建好。这样一来,等到荒年,也可以确保咱陈家庄的引水灌溉问题。”
闻言,耆老又是一阵激动。
“这有何问题?小郎君所作所为皆是为咱庄户着想,你安排便是,我等绝无怨言!”
陈清德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