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冲儿,那陈家五郎真是如此说的?”
齐国公府书房,长孙无忌一脸惊诧的看着长孙冲问。
“是的,父亲。”
长孙冲恭敬道:“那日陛下和姑母携带两位表妹去陈家庄垂钓乃是我和言道兄、萧兄亲眼所见!”
“垂钓……”
长孙无忌苦笑着摇头。
当今陛下坐拥天下,皇宫更是有多条直通曲江的渠道,真要钓鱼的话根本就不用出宫。
他不禁无比感慨:“如此说来,陛下果真是特意前去陈家庄,其目的不言而喻。
真是想不到啊!子聪兄人在河北,却依旧掌控着长安局势,竟能相距千里,做出如此惊人的谋划!”
他震惊之余不免想到最近长安城中流传的那些不利于江国公府的言论,不禁冷笑连连。
这些世家之人果然是养尊处优惯了,一个个眼高于顶。
都多少年了?还是拿老眼光看待事情。
真以为别人都是蠢货,可以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那太原王氏急于摆脱西山给他们带来的耻辱和打击,纵容流言滋长,却不知正好落入陈叔达设计的圈套!
如今竟被江南陈家的两个后辈给耍得团团转!
长孙无忌想当然的以为,能够针对太原王家布置出如此精妙之局,整个江国公府也就只有历经三朝七帝而不倒的陈叔达可以办到。
对方果然真是老奸巨猾之辈!他自叹不如。
想到自己此前竟还猪油蒙心,默认李世民将陈叔达罢官,给他们这些新兴权贵腾位置,他就一阵后怕。
这等权谋,若是被陈叔达用在他们这些新兴贵族身上,恐怕难以招架!
心中不禁暗自庆幸不已。
“冲儿,这陈家以后只可交好,万万不可交恶!”
长孙无忌突然无比期待。
当真相大白的那日,那些世家的嘴脸究竟会是何等难堪?
想到这,长孙无忌挑眉道:“冲儿,你是说陈家小子有解决黑石炭剧毒的方法?”
“并不是!只是通过充分燃烧可以是减少毒气的产生。”
“那倒是可惜了!”
长孙无忌遗憾道。
若是能将炭毒的难题解决,这将又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功劳。
“父亲,清德兄曾说,用黑石炭制作的煤球可以烧制出比白灰砖更为结实耐用的红砖!使用年限高达百年以上。这要是真的,功劳同样不可小觑!”
没错!
如今城墙、宫楼、碉堡、庙宇等等用的无不是白灰砖。此砖使用年限较短,时间一长,光是维修就是一笔巨大开销!
若真有更加结实耐用的红砖出现,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长孙无忌一脸欣慰的看着长孙冲道:“冲儿,此事你做得很不错!接下来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好好跟那陈清德结交!若为父所料不错,江南陈家势必崛起,成为我朝新贵。”
长孙冲闻言满脸惊愕和不可置信。
“陈清德此子表面离经叛道,却知分寸,办事也极有条理,显然是在藏拙!
陈叔达将其隐藏陈家庄这么多年。又将贞观犁、贞观水车、水磨坊等种种布置都置于他跟前,让其亲自参与,且不做丝毫隐藏,就可见一斑!”
对此,长孙冲深以为然。
跟陈清德在一起,他总是有耳目一新的惊奇感。
“还有那陈玄德,此子既然是受陈叔达特意指派回长安主持【以工代赈】事宜,肯定也是深沉稳重之辈!他既然借陈清德之口邀请我们三家与之合力,显然也是为打消朝廷对其的猜疑。此法甚妙!”
“阿耶放心,冲儿省得!”
长孙冲连忙拱手。
而类似的一幕,还发生在宋国公府和密国公府。
脸色略显苍白的萧瑀一脸惊讶的看着萧釴,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被罢官免职,他称病在家的这段日子给他一次次带来曙光和惊喜的竟然会是这个从未受他重视的三子。
“萧釴,你是说江国公府竟不计前嫌,要你参与那【以工代赈】之事?”
这事要是做成,绝对是破天功劳。光是萧釴肯定接不住,一定会福泽到包括他在内的整个宋国公府。
“是的!阿耶。”
萧釴努力让自己表现平静一些。
因为自记事以来,父亲萧瑀给他的印象便是严肃、刻板之态,能像今日这样与之温言细语攀谈的机会极少。
萧瑀陷入了沉默。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在他无奈下试图以装病来博取当今陛下同情时,陈叔达那个老货竟向陛下递交了一份关于河北道干旱的平灾方略,成功获取复起的可能。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陈叔达家的一个私生子竟然伙同自家三郎做起了生意。
不但赚到钱,还成功结交封言道和长孙冲两位当朝俊彦。
如果说两子合伙做生意乃是巧合,那现在又要带着自己家这三小子一起行【以工代赈】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是陈清德那个私生子可以自行决定的,肯定要得到陈叔达首肯才行!
这不是在给他立功洗白的机会吗?
那老货什么时候对自己如此好心了?
萧瑀不禁回想到二人同朝的这么些年,一直都看彼此不顺眼,多次发生龃龉,这一次更是惹得当今圣人不快,给他俩来了个双双罢官免职。
发生这种事,萧瑀到现在还跟做梦一般。
沉吟片刻后,他实在想不到陈叔达如此以德报怨外的目究竟为何?
只能苦笑着摇头:“釴儿,你也长大,为父老了!此事该如何你自行决断!
唯有一点,江南陈家绝不可交恶!”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迅速翻身。
陈叔达此人绝对恐怖如斯!
萧釴从未见过萧瑀如此颓废的模样,一时间竟呆愣当场。
傻小子!
萧瑀苦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是!”
密国公府。
封德彝的病床前。
已经形消骨瘦,尽显老态的封德彝静静听着封言道的述说,不时发出一声声宛如残破风箱鼓动的咳嗽声。
此时的封言道还哪里有在外时的嚣张跋扈之态,完全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阿耶,情况便是如此。儿子觉得那陈清德说得甚为有理,所以私自做主,答应了他。”
“你做得很不错!”
良久,病床上传来封德彝那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
“你若能把握机会,给当今陛下留下好印象。等为父百年后汝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阿耶~”
封言道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匍匐在封德彝的床头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