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月阁怎么回事?这种文章也往上刊登?”
“就是,谁要看那富商的悲惨往事啊,我们要看两个主角情感纠葛,整这出纯粹骗钱,作者水字数呢。”
“退订退订,自从托月阁开放投稿之后,质量是越来越下滑了。看这玩意,不如看十年前正魔两战细节回顾。”
“哎,当年盛况不可复制,那几年的报纸我是一张不落,全都收藏起来了,果然常看常新。”
“诶?话说如今很少再写银月修士如何了,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吗?”
“我知道,他和他儿子前些日子还在菩萨山除祟呢。”
“他儿子?他何时有了个儿子?”
“看那孩子,大概有四岁左右吧。不过长得不像他,应该更像他娘。”
“那孩子我远远瞧过一眼,着实可爱,跟个小玉人似的,想必他娘是个绝色美人。”
“那也太低调了,他何时跟这样的人物结为道侣,怎么不见报道啊?托月阁怎么回事?从前可是托月阁最先发现的这枚璞玉,如今尽写些花边新闻。”
“哎,如此说来,从前都是百晓生执笔,所以这十年百晓生是发生什么了?”
“莫不是,在那场战役中……”
……
*
山花如翡,浮岚暖翠。
漫山月季争妍斗艳,泉水拍打青石发出霅霅水声。
瀑布底下有一深潭,潭水清澈,如实折射出蔚蓝天色,数条颜色鲜艳的锦鲤遨游其中,穿梭在云间。
附近搭建了一座简易木屋,阳光透过窗纸爬上床铺,轻柔得吻在青年清秀的眉眼上。
他胸口处匍匐着一只肥胖的黑猫,同样呼吸缓慢,睡死过去。
诗殃确信自己一定是被系统压住胸口呼吸不畅了,才脱离了昏迷状态,猛然从梦中吓醒。
那个梦好奇怪,他的第一视角居然成了苍亦初。
在梦里,他跟汲芮芮参加了仙门大比,揭露渡生门丑闻,之后在秘境中救下小胖子尉迟隐。
再与云兴言交好,手刃端木湦,还有古渥聿为自己做了第一把剑……
他在梦中第一次见到“苍亦初”时,对方一头银白色长发,脸上覆着再熟悉不过的面具,那双银眸透过缝隙,不可遏制地刺进自己心里。
他不是“苍亦初”,他是“血魔诗殃”。
如同苍亦初的人生走马灯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光怪陆离的梦。
难道是提醒他任务失败的后果,就是让他自己再演一遍吗?
苍亦初报复性地配合演“血魔”一角?
“宿主早安。”
“早?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系统抱怨:“区区十年。宿主,以你那个狠劲儿,十年的沉睡已经感恩戴德了。谁家好宿主生生将自己的一魂一魄撕了出来,拖着自己的残魂隐居啊?”
诗殃撑坐起身,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好像有无数只鬼在脑袋里尖叫。
“我也没办法,苍亦初在我腿上绑了个灵魂定位,正好悉冬不是想要我的灵魂作为报酬吗。给他一魂一魄,附赠苍亦初大礼包。”
“想想都替宿主疼。”
“十年了,悉冬在死域藏得就算再好,那一魂一魄已经被打散了吧?”
“……系统检测,没有哦。”
“没有?”诗殃闻言在界面里仔细搜寻,果然发现那魂魄还在。“也对,苍亦初怎么会将我的魂魄打散。不过……”
他看见界面中,苍亦初怀里抱着的四岁小孩,圆嘟嘟的小脸与自己儿时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指着小孩问:“这身体拿什么做的?”
“宿主,你一定看出来了。是泥巴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丑爆了!为什么不能学学哪吒用莲藕做身体,为什么偏偏用泥巴?!”
系统悠悠道:“可能苍亦初还是带着恨意的吧?”
“根据历史回顾,当初苍亦初找到悉冬时毫不犹豫将悉冬整个灵魂打散了。唯有你这一魂一魄被保护得极好。他寻访四处找了很多重塑身体的方法,但你这魂魄本身就是缺失的,根本没办法恢复如初。”
“别看这是泥巴,这还是金泥巴呢。”
诗殃扶额:“金泥巴也是泥巴。”
系统:“宿主真是审美垃圾,明明很可爱嘛。你扮演尉迟隐的时候承认可爱承认得痛快,每次到自己身上就这样嘴硬。”
诗殃:“要你管。”
系统:“不过你这一魂一魄养起来真麻烦。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跟个傻子一样,比傻子更废,就是个泥巴,刚塑造身体时连呼吸都不会。幸好苍亦初有耐心。”
诗殃:“……”
系统当着他的面扒拉这十年起来的资料。
“啊这残魂连吃饭都不会,吐一身,苍亦初简直可以去考个全职奶爸的证书,一定能得第一名,太有恒心了。”
“难怪只能重塑这么小的身体呢,因为它根本支撑不住成人体态。襁褓中的婴儿的确是最好的起点。”
“残魂喊他一声爸爸不冤,就算是残魂也给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
“八年了,终于学会了吃喝拉撒睡。真了不起。”
“可惜了至今还不会说话。他也看出来了这捋残魂修复到如今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好狼狈,寻常孩童发烧三五天就好了,残魂高热却让他千里迢迢跑去北苍。终究还是折腾了三五个月。”
“他给你做的这身衣服真好看,还有这件,全是你以前穿过的缩小版。”
“这枚细柳发夹他还留着诶……”
“明明得不到回应,为什么还要一遍一遍叫你的名字啊?灵魂残缺又不是植物人。是不会回应的。”
“除祟也要将残魂抱在手上,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分开。就是因为带着个拖油瓶才会受伤嘛。”
“又受伤了,自己的白衣都沾满了污泥,小残魂身上却干干净净……”
“……真傻,一听就知道重塑灵魂的偏方是假的,你看,掉进陷阱里了吧?”
“……”
“宿主,你怎么哭了?”
诗殃才意识到自己只是旁观着一张张定格画面,却已经不自觉滴落一串泪珠。
明明要他学会放下,这么久以来,一点也学不会。
反而抓得更紧。
苍亦初。
真是个鼎鼎有名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