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顾衍油盐不进,对除了顾申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无奈之下,她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顾探花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要想令你们兄弟即刻相见,奴家实难办到。不过你若将我们之间的交易泄露出去,或是不依我等要求行事,我敢断言,顾申命不久矣。”
顾衍早料到她会以此要挟自己,可真听到她说出口来,依旧觉得心头气血翻涌,胸口憋闷无比。
一股腥甜直冲咽喉,他费力吞咽下去,咬着牙不让自己失态。
他很清楚,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绝不是随意威胁。
自己一旦行差踏错,他们真的随时能要了小弟的性命。
“说吧,想要我做什么?”顾衍艰涩开口。
女子见他妥协,露出满意的神色,脸上笑容真诚了许多:“我们想请顾探花从殿前司大牢里救一个人出来。”
果然如此!
顾衍忍不住冷笑,毫不客气地讥笑出声:“好大的口气,是你家主子太过自负还是你们太看得起顾某?让我从殿前司大牢救人,痴人说梦。”
女子听完,同样讥讽道:“顾探花方才还说为了见到令弟,万死不辞,这会怎么就泄气了?莫非顾探花是在糊弄奴家?”
顾衍毫不客气反唇相讥:“我是说过万死不辞,那是在先见到家弟的情况下,可以不惜代价为你们办事。如今家弟见不到,姑娘为何觉得顾某会不顾性命去做那些明知绝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女子没料到他会如此强硬,没有意料中的软语相求,慢慢妥协,反而揪着她的错处步步紧逼。
她一时竟无以应对,只得以退为进:“看来顾探花的兄弟情深也不过尔尔,既然做不到,小女子便当今日没来过。还请顾大人记住奴家之前说的话,否则令弟有何不测,可怪不得奴家。”
顾衍不客气地揭穿她:“你大可不必跟顾某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既想要顾某为你们办事,不如来点实际的。若再要提那些没过脑子的主意,你大可一走了之。”
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丝毫没有一点被胁迫的自觉。
女子气馁,却借机下了台阶,看着顾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和钦佩。
态度不知不觉间客气了许多。
她饶有趣味地看向顾衍问道:“顾探花知道我们想救的人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顾衍哪里还会和她藏头露尾打哑谜。
他直言不讳道:“能让你们不顾暴露自己身份来要挟顾某的,无非是谋害孙小公子和凉州守军将领的那个太监了。”
这话一出口,眼前女子终于神色大变。
“你见过九命?他现在如何了?”
那太监叫九命吗?可惜了,九条命已经耗尽了。
“姑娘不会以为我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什么都能知道吧?”
女子冷哼一声:“顾探花何必自谦,你日夜和吴大人待在一起,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
顾衍恍然,这些人早就盯上自己了。
他看着眼前女子,忽地露出一丝高深莫测地微笑。
“你今日的来意不是想要将那个太监救出来,而是来打听他究竟吐露了你们多少秘密吧?看来那人对你们真的很重要,他脑子里还藏着更多的秘密。为了他,你们甚至不惜代价去绑架当朝皇子,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家主子的运气真差。”
看着顾衍不达眼底的笑意,听着他洞悉一切的话语,女子忽地觉得遍体生寒。
不知不觉间,二人身份已然对调,先前还在被她要挟的人,转眼间便开始威胁起自己来了。
这个顾衍,若不能为己所用,怕是留不得了。
她的脸上再无丝毫笑意,对着顾衍沉声道:“顾探花当真厉害,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你既然不想说,那便罢了,我也不会追问。只是我们之前的交易,是否依然有效?”
见顾衍脸上笑意渐渐变冷,女子回过神,更加不自在起来。
“说吧,不要提那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力所能及之下,顾某愿意为你们做一件事,记住,只有一件。等事情办好了,我要立即见到家弟,你们若是出尔反尔,顾某必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女子愕然,没想到顾衍会以如此强硬的姿态妥协。
主子当真是慧眼,确实抓住了顾衍的软肋,可经过今日是交锋,她已然明白,这个顾衍绝不可能被他们随便拿捏的。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见好就收吧。
“顾探花果然是人中龙凤,奴家万分仰慕。你如此识时务,奴家怎忍心为难你。”
女子说完掏出一个药瓶推向顾衍:“既然你无力救出九命,那设法将这瓶药喂九命服下应不是难事吧?”
“毒药?”顾衍毫不意外。
女子眼中忽然露出几许哀伤之色:“见血封喉,将此药抹在他伤口上,效用一样。”
顾衍接过药瓶,冷笑道:“你们打的好算盘,居然不给我留一点活路。你不会以为我才见到九命,他就一命呜呼,我还能活着走出殿前司吧?”
女子再次一愣,他们打的本就是这个主意,只要九命能顺利闭口,哪想过顾衍是否还能活下来。
她有些心虚,讪讪说道:“顾探花过谦了,以你的才智,自能想到脱身之法。奴家静候顾探花佳音。”
顾衍沉默良久,似是下定了决心:“好,顾某答应了。事成之后,顾某要去哪里寻你?”
“顾探花放心,九命的死讯一旦传出来,顾申便会动身回京。你不用找我,我会让人告知你的。”
女子离开酒楼后,很快有两个守在远处的闲汉靠拢过来,护着她进入一僻静小巷。
女子迅速换下身上装束,揭下脸上的面具。
一张三十出头的娇媚脸庞显露而出,此女正是八卦营坤部首领无媚。
适才与顾衍一番斗智斗勇、唇枪舌战,让她深感疲惫。
在两闲汉的护送下,无媚很快消失在长兴街附近。
而此时,还在雅间的顾衍如同虚脱了一般,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
之前强撑的镇定自若,此时荡然无存。
终于得到了小弟的确切消息,可他真能顺利见到小弟吗?
望着静静搁在桌上的那方砚台,顾衍心乱如麻。
直到彻底恢复平静,顾衍才起身离开酒馆,直奔留春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