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华当然不敢尝,曹霁云道:“既然如此,黄公子,以你之见,这小怜是被人栽赃陷害,可如果真凶要嫁祸给她,为什么不用真的人骨而要用假的猪骨呢?”
黄芪道:“或许是因为时间来不及,准备仓促,毕竟幼童的肋骨不容易找到;或许是他以为我们不会发现,所以大意。那天花华说要去搜查小怜的房间,也是临时起意,真凶便以猪骨来蒙蔽我们,他也算是小心,知道把骨头烧黑,这样就更加难以辨认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真凶极有可能就是岑府中的人。”花华道,“当时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岑府的人在。”
曹霁云默默的点头,道:“这么说小怜真的是被冤枉的,真凶果然狡猾,连本官都被他骗了,可惜小怜一个弱女子,无辜丧命,本官也难辞其咎。”
花华道:“曹大人无需自责,连本公子也受其蒙骗,曹大人一时失察,也情有可原。”
有了他这句话,曹霁云就放心了,笑道:“当今之计是找出真凶,还小怜一个清白,花公子,若小怜是无辜,那陶通该也一样,要不要把他放了?”
花华道:“先不放,不然会引起真凶的警觉,此事不能传扬出去,只有我们知道。”
曹霁云擦了把汗,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别人听:“好在他疯了,也不会告我的状。”
孙映雪道:“我还有件事不明白,你们不是说碧儿的死是密室杀人案,房间里只有她和小怜,所以凶手只能是小怜吗?”
黄芪道:“对鬼来说,就不存在什么密室了,整件事的关键在于那个香囊,我想真凶原先想杀的应该是小怜,所以偷走她的香囊,在里面放了那种奇异香气,而后又放回去,企图以追魂骨作法来杀她,谁知阴差阳错,小怜将香囊送给了碧儿,于是碧儿就成了替死鬼;真凶虽然没有杀死小怜,但恰好此时小怜与陶通的奸情事发,他便顺水推舟,将一切事情嫁祸在小怜身上,借刀杀人。”
这个推断听起来非常合理,众人无法反驳,曹霁云道:“先杀岑明礼,又杀小怜,究竟是谁对岑家有这么大仇,要赶尽杀绝呢?”他看了看孙映雪,众人明白他所指的是千杯堂,生意场上争斗有时比战场还残酷,不择手段。
莫非案情又回到原点,最大嫌疑还是千杯堂和吴大平?
绿萝道:“你别乱瞧我家小姐,刚才花公子都说过了,是岑府的人,不然怎么能有机会把猪骨扔到小怜的床下?”
曹霁云道:“也有可能是凶手买通了岑府的人做的。”
黄芪忽道:“今天是不是岑府出殡的日子?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岑府在城中没有多少亲眷,虽为首富,丧事办得也不大,其祖坟都在将军山上,送葬队伍逶迤上山,先将灵柩停放在龙泉古寺中,然后周本计带着人去掘地了。
众人装作是来游山的,碰巧遇到岑府下葬,于是站在一边旁观,黄芪灵芝四处留意,岑家祖坟有数十座之多,都有些年头,他们一座一座看过去,细细留心。
回到县衙,曹霁云问众人有什么发现,花华道:“那岑夫人伤心欲绝,哭得几次昏厥了,周本计是个忠仆,至于其他人,也看不出来可疑。”
黄芪道:“有可疑的地方。”
曹霁云忙问:“是什么?”
黄芪道:“岑夫人几年前夭折过一个女儿,我发现她的坟新近有翻动痕迹。”
曹霁云道:“会不会是岑家的人给岑明礼挖坟,不小心弄的?”
黄芪道:“所以要知道真相,今天晚上我们要过去挖开一探究竟。”
众人都觉不可思议,花华戏谑道:“难道我们要去做一回发丘中郎将,干等也是等,阿虎阿豹,你们去岑府盯着,有什么消息立即回来通知我。”
阿虎阿豹应声而去。
到了晚上阿虎二人赶了回来,并未发现什么情况,不过却在化颜堂看见了吴总管,一打听,才知道岑夫人已经将药铺卖给了千杯堂,不过人手暂时未变,管店的还是周本计。
这个消息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岑夫人一介女流,又上了年纪,打理生意力不从心,把产业出售,正好落个清净。
众人偷偷从县衙出发,趁着夜色出城,又来到了将军山上。
四围一片寂静,岑家墓地坟头连着坟头,散落着不少花圈、丧幡、纸钱,很是瘆人。
曹霁云有些犹豫,道:“花公子,黄公子,你们真的要挖坟吗?子曰‘事鬼神而远之’,你们这样做惊动先人,可是大不敬。”
花华道:“他们若是变成鬼来找我,正求之不得,本公子的宝剑正好派上用场,阿虎阿豹,动手。”
阿虎阿豹各持铁锹大铲,开始掘地。
黄芪看了看新翻出来的泥土,道:“这些土已经很稀松了,应该是前不久才动过。”
花华道:“不错,若真是几年沉压下来,土质紧实,掘地要费力得多。”
“笃笃”阿豹的铁锹好像碰到了什么,喜道:“公子,挖到了。”
花华忙道:“小心些,别弄坏了骸骨。”
阿虎阿豹遂小心的多,不久一架棺木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孙映雪奇道:“埋了几年,这棺材怎么没坏?还这么好?”
曹霁云道:“这个我倒知道,以阴沉木、楠木、柏木和红松为材质的,能做到千年不坏,岑家有的是钱,所以应该用的是极好的木材。”
黄芪在武夷山见多了树木,道:“这是楠木,百家寨外的那些悬棺,也多是用这种木头做的,所以经久不腐。”
阿虎阿豹把棺盖抬起来,众人走到边缘往里面看去,只见一具骸骨散落其中,黄芪跳进去数了数,又将骨头按人形摆好,道:“人共有十二对肋骨,这里只有二十三根,少了一根,而且正好是右边的第四根。”
花华道:“这么说真的是有人拿这根骨头去做追魂骨,会是谁呢?”
黄芪道:“你之前说过,追魂鬼要有物引,既然这次用的是香气,那供奉追魂骨的地方必定也有这种香气。”
曹霁云道:“黄公子,你总是说得这么玄乎,问题是那种香气只有你和灵姑娘闻得到,我们都闻不到啊,这叫人怎么找?”
黄芪道:“从现在所有的线索来看,最可疑的就是岑府,不如今夜我和灵芝再去探探究竟。”
花华道:“好,我也去。”
众人都说要去,曹霁云道:“那我呢?”
黄芪把骸骨用布皮包好,道:“这是很重要的物证,就劳烦大人带回衙门,好生保管。”
曹霁云面露难色,道:“这个……为了破案,我也只好忍辱负重了。”
戌时刚过,众人来到了岑府之外,黄芪让花华孙映雪留在外面接应,自与灵芝纵上屋顶,进去查探。
花华见他身轻如燕,十分羡慕。
府中很安静,因死了人,下人们害怕夜行撞邪,因此没事的早早就待在房里睡了。
黄芪灵芝从前院找到后院,从岑明礼的房间找到小怜的房间,都没有发现那种气味,正疑惑时,灵芝忽听到西侧传来轻微的喘息声,指手示意,二人走过去,才发现尽头是岑夫人所在的佛堂,声音正是从里面发出的。
佛堂烛火昏暗,人影晃动,二人好奇,飞身上了屋顶,揭开瓦片往下看,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直让人面红耳赤,又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观音神像之下,两个赤裸的身子像蛇一样缠在一起,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正是岑夫人和周本计。
“辛妹,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岑明礼死了,那个贱货也死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逍遥快活。”周本计道。
岑夫人意乱情迷:“我什么都听你的,计哥,当年都怪我爹,要不是他非要我嫁给岑明礼,我们早就能在一起。”
周本计道:“师傅有眼无珠,嫌我笨,不肯把产业交到我手上,那岑明礼倒是聪明,可在外面沾花惹草,冷落辛妹,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也算是老天有眼。”
岑夫人道:“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周本计道:“放心吧辛妹,这件事我们做得滴水不漏,官府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的。”
原来凶手是他们,黄芪暗想,忽脸上一热,灵芝把唇凑了过来,她见到屋下景象,也有些把持不住。
黄芪不知为何往后退了一步,谁知竟一脚踩空,瓦片纷纷掉落,支撑不住,二人大惊都掉了下去。
烛火被砸灭了,佛堂里一片漆黑,黄芪听到脚步声往外逃窜,知道岑夫人周本计都走了,便叫道:“灵芝,你怎么样了?”
灵芝摸索过来,道:“我没事,他们走了。”
黄芪道:“我知道,刚才你怎么……?”
灵芝一时无语,黄芪道:“我们快走吧,事情查清楚了,叫曹大人来抓人。”
二人拉着手正欲离开,忽黑暗中有液体喷射过来,香气馥郁,灵芝惊道:“是那奇香,不好,黄芪,物引在我们身上,小心夭鬼。”
黄芪道:“快把牛眼泪擦在眼睛上。”
二人刚拿出瓷瓶,忽阴风吹起,一股凌厉之劲袭来,瓷瓶应声而碎。
“鬼来了。”黄芪忙将犀照和残剑握在手中。
灵芝道:“看不见怎么打?”
黄芪忙把残剑递给她,道:“有这个在身上,他进不了你的身。”
灵芝急道:“那你怎么办?”
黄芪道:“我应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