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华虽已年迈,但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好像铁钳一般深深扣住他的咽喉,黄芪瞬时感到窒息。
“师叔手下留情。”明海认出来是黄芪和灵芝。
宗华把黄芪扔落在地,神色冷峻,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在此做什么?”
黄芪喘着气,道:“刚才有很多妖怪,我们躲在这里避祸。”
宗华问道:“那你们看见什么了?”
黄芪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在红尘混世,他也学得些察言观色之能,知宗华脾气刚烈,若一言不善,恐就遭了毒手。
灵芝不知利害,指着明海,道:“刚才我们看见他和北妖侯一起进了树林。”
明海微微发颤,脸色苍白,道:“真的是我,你们……没有看错?”
灵芝道:“除了发髻和衣裳不同,身形面目几无二致。”
明海听了此话,心中已是一片死灰,虽言不知者不罪,但自己身为掌门,却放走锁妖塔妖邪,败坏本派百年基业,实是罪不容诛,他羞愧难当,忽地拔剑意欲自戕,宗华眼急,衣袖一挥,明海形神恍惚之下真气难以抗衡,宝剑脱手而飞,宗华喝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明海眼中闪着光,道:“师叔,弟子罪孽深重,已无面目苟活于世,弟子不死,日后还不知会闯出什么大祸来。”
宗华又急又气,看了看黄芪灵芝又看了看明海,许久仰天长叹一声,道:“冤孽,其实他们看见的并不是你,义之义良看见的也不是你,你的病,黄大夫不是说吃了人参果,三年之内是不会复发的吗?”
明海将信将疑,道:“不是我?可妖孽变化怎得与我一模一样?又如何知道破解锁妖塔的法门?”
宗华无可奈何,只得道出实情:“那只因我也被他骗了,他扮作你的模样,从我口中得知破解锁妖塔和云阁的诀咒机关,也该我一时大意,没能识破他,直到锁妖塔出事,才觉查出来。”
云阁?黄芪没听说过九华山还有这个地方,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无法去往的巽位?
“师叔可知道他是谁?”明海忙问道,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与自己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宗华道:“这件事干系重大,断然不能传扬出去,不然……。”言罢冷冷看向黄芪灵芝,黄芪忙道:“请前辈放心,我们不会乱说话的,若是你们的秘密,那我们还是走远些好。”
宗华神色和缓下来,道:“算了,师兄对你们另眼相看,定是有他的缘由,况且不消除疑团,你们始终还是会怀疑到明海头上来,那个人黄大夫之前也是见过的。”
黄芪道:“老前辈说的是我在地洞里见到的那个人?”他挠挠头,淡淡笑道:“原来真的不是梦。”
宗华颔首,道:“不错,经过今夜之事,回想起你以前说的,我可以如此断定,明海。”
明海望着她,恭恭敬敬:“师叔。”
宗华道:“这件事我和师兄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孩儿,其实你还有个双生的兄弟。”
“兄弟……我有个兄弟?”明海简直不敢相信,四十多年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冒出个双生兄弟来?道:“师叔,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黄芪灵芝对望一眼,心想若是这样的话,一切疑团就自然消解了。
宗华道:“他刚满月的时候就被妖邪偷走了,我和师兄一直以为他已遭了不测,因此不想提起这伤心事,就算让你知道,也不过是徒增悲痛,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牵连起来,我想这个人一定是他。”
明海一时间思绪杂乱,有些彷徨无措,道:“他能帮我治好病,必是已知道了身世,为何不来与我们相认,却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宗华道:“妖孽最善蛊惑人心,他虽不是妖,但在妖界浸染,与群妖为伍,却与妖邪何异?它日相遇,他定然要说出些妖言妖语来迷惑你,你要小心提防,千万不能相信。”
明海道:“弟子明白,师叔,我们一定要救他。”
宗华正待说话,忽想起一起大事,连叫两声:“糟了,糟了,云阁。”
御剑飞升,径自去了。
明海听到“云阁”二字,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紧随而起。
只见这二人往西飞去,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所往。
灵芝舒了口气,道:“怎么说着就走了呢?”
黄芪道:“明海的兄弟和北妖侯今夜上山,可能不止是救锁妖塔里的妖怪那么简单,说不定还去了云阁,他们先是在山下故弄玄虚,调虎离山,而后又放出锁妖塔群妖,在山上制造混乱,浑水摸鱼,他们真正的目的可能是云阁,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当然,无论是邪魔逃脱,还是云阁失守,都与他们无关,噪乱之后,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日从房中出来,就见宋义贤在平整药圃,闷闷不乐,二人帮着他锄地清理,黄芪又说起云阁之事,宋义贤眉头紧锁,说道云阁乃是九华派的藏经之所,不知妖魔从里面偷盗了什么东西。
三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将些残根断茎、折枝败叶清除干净,喝了几口清泉水,就见一个弟子乘飞来石而来,远远叫道:“二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掌门叫你过去呢。”
宋义贤抹了把脸,道:“就来。”
遂与黄芪灵芝也登上飞来石,宋义贤又问道:“师弟,武道大会进行的如何?”
那弟子道:“昨夜混战,许多门派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今年出战的多是些没见过的新人,大家都咬牙切齿,说要去嵩山破情林多杀几个妖精鬼怪,报昨日的仇,别的门派都选了三个弟子,只有天门教因掌教死了,几位真人的徒弟都想出风头,争执不下,还在那里理论吵嘴呢,只怕等一会就要打起来。”
宋义贤道:“他们想出风头不假,不过,只怕更要紧的是有人想争掌教,堂堂国教,自己人打自己人,岂不让人笑话。”
那弟子笑道:“师兄说的是,‘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我们九华派未必就做不得国教。”
宋义贤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国教之争,实属无益,做了国教又如何?还不是阿谀逢迎那些朱门权贵,不如落个清白自在。”
弟子道:“是啊,大伙儿都知道师兄是个‘宁死不低头’的性子。”
言语间已到了凤凰岭,只听延华观中人声鼎沸,不时传来喝彩叫好之声,那弟子乐了:“嘿,师兄,还真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