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灵芝四周的河水陡然高起三丈余,将她围在垓心。
刘义山气息仍很微弱,道:“小心了,这是水魔在‘发浪’,姑溪河很深,有得是水给他‘发浪’,灵姑娘要是落水,就凶多吉少了。”
周老伯道:“刘仙人,你不是会法术吗?快把沉魔鬼打死。”
刘义山道:“我现在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况且相距甚远,难以企及,只能等我恢复法力,试一试飞云剑,诶,我嘴上怎么一股咸鱼的味道?”
周老伯道:“我去叫人来帮忙。”
黄芪道:“我下水去救灵芝。”
都开溜了。
晴天丽日,姑溪河却一片惊涛骇浪,水魔搅乱河底,原本流向长江的水都倒流而回。
黄芪奋力游动在浪涛中,弄潮搏浪,大耗气力,看见不远处浮着木浆,忙抓在手里。灵芝在巨浪中就似一片秋叶风雨飘摇,施展轻功从龙卷风般的水龙中纵跃而起,水魔紧追而上,冲破水面,张开血盆大口,长舌彷如长鞭卷住了她的小足。
黄芪手握犀照,正要定去,转念想到这镜子只能让妖魔鬼怪定身,这一照岂不是连灵芝也定住了?
如此刘义山就会知道她也是妖怪。
“飞云剑。”
刘义山见情势危急,施展法术。
水魔似乎知道飞云剑的厉害,舌头倏地缩了回去,但相隔遥远,加之刘义山法力没有复原,飞云剑撞在水墙上就已成强弩之末,消失的无影无踪。
灵芝飞出水浪,黄芪游到前头,举着镜子喝一声:“定。”
水魔逃得极快,瞬间不见了踪影。
灵芝落在黄芪近旁,道:“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一股巨浪当头拍打下来,冲击力震得二人五脏六腑都翻转一般,黄芪抓着她的手,道:“抓紧别放开。”
灵芝却突然松开手,道:“你快走,别管我。”
黄芪正愕然时,灵芝猛地沉下了水,不好,一定是又被水魔缠住,为了不连累自己,她才放手的,黄芪大叫一声,潜下去拿着镜子一通乱照。
河面恢复了平静,黄芪冒出头深呼吸几口气,就听刘义山叫道:“黄芪,灵姑娘在哪里?”
黄芪忙又潜入水中,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慌乱中已经得手,只见水魔灵芝都一动不动,那长舌依然卷在灵芝的足上。
黄芪大喜过望,刘义山看不见水底的情形,自然不会知道灵芝的身份。
他游过去,水魔绿幽幽的大眼睛瞪着他,黄芪朝他做个鬼脸,又游到灵芝身边,二人四目相对,黄芪点点头,怕时间长了灵芝会窒息,忙潜下去掰那湿黏的舌头,又是捶又是打,好不容易才弄开。
他还不罢休,把洒落的咸鱼一条一条都塞进水魔的口里,直把他的脸撑得像个包子。
黄芪暗自得意,抱紧灵芝,合上犀照,登时冲出水面,水魔则在河底乱窜,不知是不是被咸鱼给齁着了。
“黄芪,灵姑娘,快上来。”
黄芪抬头看去,只见十余条渔船泊在四周,原来是周老伯带着帮手回来了,刘义山也站在船头。
二人上了船,水魔好不易吐干净咸鱼,见无法得手,转身便逃。刘义山岂容得他走,大喝一声:“天罡正气。”
青光罩下,水魔被困,发狂的冲撞,却似以卵击石。
刘义山念起真诀,眼看就要施展雷部法术将水魔打个灰飞烟灭,突然右臂隐隐闪烁红光,他立时警惕:“大家小心,有妖邪。”
蓦然一团黑气划过长空,击在青光罩上,登时都烟消云散,这时就见一人从岸边飞纵而来,稳稳立在船篷上。
众人看去,只见此人黑面长脸,满头黄发,颌下一副短山羊须,模样古怪。
黄芪把犀照镜藏在袖子里,与刘义山对个眼色,随时准备出手。
刘义山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面笑道:“我认得你,想不到堂堂九华派大弟子也不中用,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了,你问这不是废话吗?”
黄芪问道:“那大叔你是什么东西?不对,你不是东西,请问你是什么妖怪?照……。”
犀照打开,蓝莹莹的光照射在黑面身上,黑面果然一动不动。
水魔脱困之后就一直观察局势,见黑面也被定住,返身欲走。
“咦哈哈……,雕虫小技。”黑面扭扭腰,松松骨头,“刚才是哄你们玩的,现在就让你们看看我的真面目。”
头颅扭动,渐渐长出两只尖角,脸拉得更瘦更长。
刘义山大吃一惊,道:“你是……是南妖侯的右护法黑麂精。”
听闻这妖怪的法力高强,虽然不及南妖侯,但也非常棘手。
黑麂道:“算你有眼力,不过你们不用怕,我今天不是来为难你们的。”
水魔听到这黑面妖大有来头,心中窃喜,忙叫道:“大王,我们都是妖族,请大王帮我杀了他们,我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大王。”
黑麂摆摆手,轻蔑道:“你是怪,我是妖,怪是最低等,妖是上等,可不要混为一谈,追随我的妖怪数都数不过来,不多你这一个。还有,我不是大王,大王远在骷髅城,我只是大王手下的右威武大将军,也有人叫我右护法,你们水魔一族真是没脑子,把我仰慕的屈原、李白都害死了,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
众人虽然不知道水魔说的什么,但根据黑麂的话也能猜知一二。
水魔察觉到他出言不善,潜水便走,黑麂怪笑道:“敢与我比水性,好,就跟你玩一玩,‘水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身形幻作一团黑烟冲入河中,紧随水魔而去,只见两条细浪你追我赶,直奔长江。
许久,众人还感到莫名其妙,黑麂到底是来救水魔还是来杀他?
周老伯忧心忡忡,道:“那两只妖怪,不会再回来吧?”
刘义山道:“黑麂精只是路过,不会长留此地,至于水魔,应该难逃黑麂之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周老伯点点头:“这倒是,黑麂的水性也很好,苍天真是无眼,怎么这么多妖魔鬼怪,坑害了百姓。”
咸鱼土货多半已经沉水,进了河伯的私囊,侥幸捞上来的,也被浸泡过,过不了多久就要腐烂变味,黄芪暗暗可惜,炊饼夹咸鱼的美梦已经无情的离他而去了。
与周老伯众人辞别,三人重又上路,隔河回首,渔村已越来越远。
路上黄芪难掩心中困惑,问道:“我明明用镜子照住了他,为什么黑麂精还能行动自如?”
刘义山道:“犀照只是葛洪仙人炼制的小法器,对付小妖小怪不成问题,黑麂法术高强,自然难为其力。”
灵芝道:“黑麂精这么厉害,不知道河童的哥哥能不能逃得掉。”
黄芪道:“他要是逃了就要回渔村去吃人,还是逃不掉的好,刘义山,以你的法术,能不能打得过黑麂精?”
刘义山眉宇凝重,幽幽道:“我与他,不过是以卵击石,现在我还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杀我。”
灵芝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杀河童的哥哥?”
刘义山道:“妖魔行事乖张,令人难以捉摸。”
他当然清楚,黑麂追杀水魔,绝不会是因为屈原、李白那么简单,黑麂常居岭南,此次突然现身此地,说不定是南妖侯有重大的图谋,回去之后,一定要将此事禀知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