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文，你说，先知之神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回去取货物的路上，李同百思不得其解。
李书文摇摇头。
部落里撒尿拉屎的地方，羊圈、马厩、牛栏里的泥土，动物栖息的山洞，这些地方天冷的时候会出现一层白色的晶状物。
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他们一直管这叫地霜。
地霜并非是无用的。
在极度缺盐的时候，他们会刮一层地霜，加水搅拌后用细布将泥沙之类的杂质过滤掉，最后将水分煮沸蒸发，就会得到一种“盐”。
这东西，他们管它叫毒盐，因为短期内应急没问题，但长期吃会恶心，呕吐，甚至呼吸困难，危及性命。
曾经有一次，净土商人没按约定出现，导致部落里出现了盐荒，又恰逢寒冬，野外动物数量锐减，他们又舍不得宰杀太多牲畜，就只好吃这种毒盐，结果吃死了好几个人。
直到第二年春天，野外动物数量开始变多，黑山部落才缓了过来。
（动物的血液和内脏中有盐，历史上，游牧民族一般都是通过食用动物来获取盐分）
自那之后，黑山部落意识到了净土商人的不可靠，就开始在部落里有意识地储备一些盐，以备不时之需。
同样也是自那之后，地霜这东西，他们就很少碰了。
可刚才，先知之神居然向他们收购这东西，而且也不叫它地霜或毒盐，而是管它叫硝石。
还是无限收购，他们有多少，祂就要多少！
“难道先知之神准备提炼毒盐，然后给收购来的奴隶吃？”李同猜测道。
在他看来，地霜这东西也就只有这个用处了。
说着，他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他这人讲究以和为贵，所以待人也和善，哪怕是对待奴隶。
其他部落为了省盐，会时不时给奴隶吃毒盐，但在黑山部落，除非万不得已，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可没想到，这个先知之神比那些部落还狠，居然准备让奴隶长期吃毒盐，否则祂收那么多毒盐干嘛？
虽然觉得不忍心，但部落里的那些奴隶，他已经卖给祂了，希望那些奴隶能活得尽量久一些吧！
“这不合理。”李书文皱眉道，“长期吃毒盐是会死人的，奴隶死了就得重新买，价钱比盐贵。偶尔让他们吃点毒盐，确实能省些钱，但让他们长期吃，吃死的话，根本不划算。”
“先知之神出手很大方啊！”杨老三挠挠头，道，“不至于买不起盐吧？”
其他人也都点头。
那位神明确实出手大方，给的价比净土商人高多了，所以他们把原本准备卖给净土商人的货物都卖给了先知之神。
“可能是某种祭祀仪式？”李同猜测道。
众人面面相觑。
如此一想的话，倒是真有可能。
这时，刘平安忽然说道：“先知之神不是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吗？”
李同瞥了他一眼：“奴隶也能算人？”
他虽然对奴隶还算和善，但在他看来，奴隶就是凑巧长得像人的牲畜。
对奴隶和善不过是对牲畜和善罢了。
“倒也是。”刘平安点点头，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
李同又看向李书文，感慨道：“没想到一直以来被那些奸商坑了那么多，五个奴隶换了那份价格单，这笔生意做得真值！书文干得不错！”
虽说知道了净土内的物价，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按照那个价格把东西卖给净土商人。
毕竟那些商人来荒野，就是为了暴利的。
利润不够高，他们来这儿干嘛？
可知道物价后，他们就可以揣摩那些商人心里的价格底线，就有资格、有底气讨价还价了。
甚至，若是机会合适且有必要的话，他们可以联合附近的部落一起压价。
这是一笔长期收益。
虽然为此一下子付出了五个奴隶，但长期下来绝对划算。
“部落里剩余的物资，够去其他部落交换胡椒和奴隶吗？”李同又朝李书文问道。
现在部落里的这些具体事务，基本都是李书文在处理。
“够的。”李书文回答道，“但奴隶可能买不了多少。其他部落也需要奴隶干活，愿意出售的数量恐怕不多，但这边买一个，那边买两个这样，填补上我们部落的奴隶空缺还是没问题的。或许还能多出来一些，到时就转手卖给先知之神。”
让乐正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黑山部落还挺有钱。
在保证他们部落自身用度的情况下，他们卖给了他17个奴隶和一堆牲畜，就这，居然还有物资去跟其他部落交换胡椒和奴隶。
听到李书文的答复后，李同点了点头。
在知道了净土的具体物价后，他们手里的货物就都有了涨价空间。
这其中，胡椒是被坑得最惨的，而且按照先知之神的说法，胡椒价格稳定，需求大，所以收购风险很低。
风险低，那么，商人们收购时能接受的利润也低。
换言之，涨价空间最大！
拿一些涨价空间小的东西，去其他部落把涨价空间大的胡椒换过来，是非常换算的。
至于将部落里的奴隶全部卖给先知之神，再自己去其他部落买，一开始李同认为这只是为了其中的差价。
可离开村子后，他细细琢磨一番，觉得自己侄子的用意恐怕不止如此。
因为若只是为了差价，其实没必要将部落的奴隶全部出售。
留下需要的，将多余的出售，然后将收购来的全部转手卖给先知之神，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如此一来，他们部落里留下的就是用惯了的，而非从其他部落新买来的陌生奴隶。
自己这侄子一开口就将部落拥有的所有奴隶出售，怕是有示好、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先知之神足够大方，且直言公平交易，他们这个中间商就当得既开心，又无奈，因为他们收购奴隶转卖给祂，他们自己是赚了的，如此一来根本谈不上示好，甚至是从祂那儿赚了差价。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您的事优先”的态度，就是少有的示好手段了。
“记得向其他部落收购毒盐。”李同叮嘱道，“宁可少收购点胡椒，也要多收购点毒盐。”
这东西在其他部落用处也不大，就偶尔给奴隶吃吃的，所以收购价格贵不到哪里去，几只鸡就能把整个部落的毒盐都换过来。
这一来倒手卖给先知之神，可以赚一笔，二来多少也算跟先知之神示好。
毕竟那位神明说无限收购，说明祂大概需要这东西。
可怕的祭祀仪式。
“让族人们外出时也多注意注意毒盐，遇到就顺手刮回来。”李同又吩咐道，说完看向所有人，板起脸严肃道，“今日之事，你们所有人都向先祖起誓，绝不外泄！”
待得众人发过誓后，他看向李书文，斟酌了下后问道：“书文啊，你说，我们要不要暗中阻止其他人靠近那个村子？”
李书文吓了一跳：“叔！那可是神明！你就不怕触怒了祂吗？！”
闻言，李同也是反应过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也是，也是，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
李书文担心自己叔叔又犯糊涂，忍不住告诫道：“我们能做的只有自己保密，能赚多少是多少，其他事只能听天由命！”
这些人并不知道，乐正收集硝石、硫磺，虽然主要是存着“早早收集起来”的心思，但多少也是在提防他们。
毕竟，有个词叫“利令智昏”。
不过眼下看来，这神明的名头还挺能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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