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的道士们此刻也全无睡意,全都站在抬头看着天上星河,张杏虎自然也在此列。
五味斋内,槐娘也同样坐着仰望天穹。
她双眸清澈明媚,宛若一泓秋水。
茫茫大海上,万千水族同行,老龙和龙子及龙女回头看向远方天际的星辉。
颜府内,颜家人与裴击浪同样望天不语。
不论是玉虚宫的孟祁天、刘樵,和道德宗的郁离等仙修,还是烂陀寺里的解空老和尚。
亦或是幽冥之中的辛九姑,荒州的玄牝,玉皇会的赤子,乃至独自在外的陈牧,以及那些杨岱的对头们和种种关注天星的人……
只要注意到天河星辉,人们都免不了在此刻抬头。
此星辉中心位于大齐,很多知情一些或者不知情的人,都免不了在此刻会想到杨岱,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也有一些修士此时此刻已经驾云或者御风接近临州,却根本去不到天上星河的近处,也不敢过分接近。
天上的星河一亮再亮,终究是到达了一个极限。
而周天星斗的星力仿佛无穷无尽地落入一个无底洞,一刻不停地落下。
“给我成!”
杨岱低声轻喝,袖口一手双手掐诀,最后一指点在祖龙敕封符咒上。
“轰——”
这一指落下,荡漾出无穷紫金色的光芒,天上星河在这一瞬间都绽放出淡淡的紫金光芒,随后又马上消失。
天上的星辰骤然黯淡了数倍不止。
而在临州之内的众人眼中,原本星辉闪烁的天空突然间陷入黑暗。
紧接着,在黑暗中骤然迸发出万丈光华,像是一条白昼长龙腾飞而起。
那光华冲霄,照亮四野八荒。
“昂!”
伴随着一声惊天龙吟,天空响起一声闷雷,不乱天下何处,不论有云无云,只要有一定道行,皆听到了这声闷雷。
而在这只有杨岱三人在的天河之上,他们也长长舒出一口气。
一座淡金色石台出现在原本金色小舟的位置,上头还有一座不过一人高的方碑,不论是石台还是方碑上都篆刻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有的能看懂,有的则是无规则的天符,并且到处都是星斗,在一面上有几个和寻常文字不同的纹路,汇聚成两个大字——天界。
“先生,这和上古天庭的基础有几分像?”
石荒这么问一句,杨岱想了下,虽然没有上古天庭的记忆,但想来和现在是绝对不同的。
“一分都不像,彼时仅仅是悬于天上的宫阙,此时却是游离天际的特殊之界,虽仅仅是个空壳却也有了基石,可称为天界。”
石荒闻言点点头,表示认可。
绣娘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要此碑文能沟通天地又化虚为实,除了杨岱的大神通,他贡献的元气可不少,但还是带着笑容。
“如此的话,只要能得到响应,那些有德大神在有这天河之力相助的时刻便能降临下来。”
绣娘说完,目光就看向了杨岱。
杨岱也实在收敛不了此刻的得意。
这天界极为玄奇,但究其根本,原理并不复杂,早在当年大齐水陆大会时,他观月已经有了设想。
只待今日借助天河星辰之力,才算真正完善。
而如今,他做到了。
一些强大神灵受地界所限,无法离开辖境太远或者干脆根本无法离开,但有这天河之界在却能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个问题。
一是因为天星之力垂落,有移星异宿的效果。
二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天河既然为河,便也有倒影,虽然这倒影或许在一片星辉中根本看不见。
但只要天河星辉能到之地,倒影地界之像,随星力投射,便能免去那些大神的地限之法,天地两界来去自如。
这天界有些类似一个特殊的洞天,却同外界天地联系更加紧密。
会汇聚星力和太阳之力,不过现在显然还并不完满,里头完全是个空壳。
所幸杨岱等人想要的达成的部分已经成了,剩下的便交由各位仙修和大神去推动吧,反正这些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不做他想的情况下,杨岱等人根本就没有留下所谓的天门,也就是完全断了天路。
想要进入这天界,要么是通过杨岱、石荒或者绣娘三者之一。
杨岱想创造出一个人人如龙的时代,让所有人都有资格参与到改变命运的战争中去,自然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合适的身份。
否则他这般逆天而行,恐怕立即就被打压下来,甚至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管怎样,现在他们已经将天界建立起来,接下来就是慢慢完善这个世界了。
从这一年的秋天开始,临州天上的天河景象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此前的星河虽然凡人看不出来什么,但对于道行不俗的修行者而言还是能看出这璀璨星光的特殊之处。
但现在再看的话,即便是修为高绝之辈也看不出多少异常,只不过他们都有以前星空的记忆,知道这一条星河是后出现的,
因此颇觉新奇。
这种新奇持续了大概一整个冬季。
春天,天河上的星河渐渐褪去光芒。
夏天,天河再次恢复清明,天上的星辰也开始重新焕发活力。
直到秋天,秋天结束,天河之上的星河彻底消散。
天河依旧平静,划出天河之界之后,杨岱当然不会马上离去,而是调息恢复,不过他也没受什么伤,并不需要专门闭关。
而是在剑宗中静坐休养便能短时间恢复法力。
这一日,杨岱刚睁开眼睛,忽然察觉到什么,转头朝南方看去,下一个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倏然裂开一个十字般的裂缝。
一双清冷漠然的眼睛出现在视野中。仿佛近在咫尺,又似相隔万里,遥不可及,双方的联系纯以飘渺难测的心神维持。
“仙师好。”
杨岱朝那人拱手行礼,态度恭谨,来者正是癫道人。
他缓缓点头,声音缥缈:
“先生有话直说,玉皇会围猎玄牝现在已经开始了,我只是来凑个热闹,若是想请我出手对付玄牝的话,你可以死了这条心,我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杨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以他的老辣,猜出杨岱的来意并不难,拒绝也是意料中事。
对付他的手段,唯有诱之。
“请教仙师,何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岱好整以暇地问道。
癫道人淡淡一哂:
“我的道和玄牝不同,也和先生的不同,因此绝不会介入你二人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