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岱默然点头,向井里跳去。
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了杨岱,刹时,杨岱耳畔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声接一声,像是一柄柄滚烫的利刃插入杨岱胸膛。
这种感觉痛苦万分,比之凌迟处死还要恐惧百倍。
哀嚎呼喊此起彼伏,充满了绝望和怨毒,但渐渐变得微弱。
“我的心被挖走了,我的灵魂被吞噬了,我死定了!!!”
“不要杀我,不要吃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救命……”
凄厉哀鸣中夹杂着无数求饶声音,听得杨岱心烦意乱。
不知多久后,四周豁然光亮。
眼前的一切让杨岱瞠目结舌,自己的依然站在井栏前,向井内凝望。
鸠姬不解地看着杨岱,历声喝道:
“杨先生,你怎么了?”
杨岱一愣,心头涌起诡异的感觉,似乎刚才所遭受的一切并非幻梦。
他急忙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鸠姬答道:
“你发了一会呆,竟直直坠入井中,吓了我们一跳。”
她伸手探向杨岱额头,试探他是否发烧。
杨岱浑身冰凉,如置冰窖,脑海中仍旧回荡着方才所遭遇的一幕幕。
“难道,我刚才真的见鬼了?”
“我的心,我的灵魂都被挖走了……我不是张文君,张文君早就死了……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那些记录的字迹,又是谁写下的呢?”
杨岱陷入沉思。
“杨先生?你怎么了?”
鸠姬关切道:
“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找医生?”
“不必。”
杨岱摆了摆手,随即打量自身,疑惑重重:
“我不是已经进入归墟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鸠姬微微蹙眉道:
“杨先生何出此言?你只是在井边驻足探视而已,哪有进入归墟?”
杨岱怔住,先前所有的一切难道没有生过,仅仅是自己俯视井口时产生的幻觉?
其实自已根本没有跳入井口?
杨岱扭头望去,鸠姬正站在井旁,担心的看着他。
杨岱脸色阴晴不定,缓步上前,问道:
“我真的一直站在这里没动过?”
鸠姬轻轻叹息:
“先生,你这是思虑成疾。”
“成疾?你当我糊涂了?”
杨岱气急而笑,鸠姬瞧向杨岱的眼神,就像瞧一个疯子。
“对了,日志!”
杨岱又道:
“日志!张文君的日志难道也是幻觉?”
鸠姬蓦地一惊,道:
“杨先生,你刚入镇邪殿,怎知张文君有本日志?说起张文君,她是龙虎山第二任掌教……”
“……”
杨岱心惊,觉得自己快傻了,拿过日志,匆匆翻到最后。
里面记载的内容也和过去见到的一模一样。
杨岱颓然丢掉日志,日志封面的黑色血渍像一张裂开的嘴,无情嘲讽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杨岱茫然抬头,却发现鸠姬皆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杨先生,你怎么突然变得痴痴傻傻的?”
鸠姬皱着眉头,不明白好端端的杨岱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不可能,太荒谬了!”
杨岱不顾一切的叫起来,他的识海早已大成,怎么可能因为一份日志而失常?
“我没有失常。”
杨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真的很奇怪……”
鸠姬狐疑地看着杨岱。
杨岱努力保持平静,额头上的天眼睁开,散发着朦胧神光。
天眼有堪破虚妄、预判未来的能力。
“我回来了,我真地回来了吗?依然是幻觉?”
杨岱茫然四顾,却见周围景象再次变化。
他回到镇邪殿外,魅儿与裴击浪均是不见踪影。
只有幽深的井口,像一个吞噬万物的无底深渊。
杨岱站在栏前。久久凝视下方,反复思索张文君日志里地内容。
“我到底在哪里?”
“我应该进入了归墟才对,可是为何一切都没改变?”
杨岱心乱如麻,越想越是混沌。
现在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杨岱先前经历的是幻觉。
第二,杨岱现在经历的是幻觉。
第三,杨岱本人就是幻觉。
杨岱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杨岱闭上了眼睛,敛去一切杂念,不去想张杏虎的安危与最后的生死。
将灵台提炼至空灵浩渺的境地。
耳畔蓦地响起痛苦哀怨的叫喊,听得人魂飞魄散,肝裂胆寒。
下一刻,杨岱置身在茂密阴森的藻草丛林中,手心里满是潮湿的冷汗。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到杨岱的呼吸声。
杨岱心情一松,知道自己猜对了。
早已跃入井里,刚才出现的全是幻象。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一次跳入幻象中的那口井里,会出现怎样的境况。
杨岱抹了把汗,最坏的情况也许永远迷失下去。
进入一个无休无止的连环套,也许不断重复先前的遭遇,直到崩溃为止,最终精疲力竭而亡。
杨岱想明白了,进入归墟的人,必须保持一颗冷静淡泊的平常心。
否则势必受归墟影响,无法自拔。
张文君,张杏虎,玄牝那个不是深怀目的,绷紧了心弦?
物不迷人人自迷,杨岱自忖不是圣贤,自然也会有七情六欲。
杨岱不愿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转移注意力。
藻林尽头,地势陡然爬高,一根根双手难以合抱的巨大彩柱异峰突起,挡住去路。
细看去,彩柱是由无数根大小不一的东西拼接而成,仿佛树皮一样,粗糙且布满青苔。
仔细辨认后,杨岱发现每根彩柱上都刻画着一段话语。
“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死去,又为什么有人存活?”
“为什么有人能长生,有人能衰老致死?”
“……”
一行又一行的字,组成一句句莫名其妙的问句。
杨岱看完之后,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一场考验,还是一个诅咒?”
杨岱心中暗道。
“这些话语究竟是谁留下的,又为何让我看到?”
杨岱百思不解。
是什么人在这里搭建了彩柱?目地又是什么?
要将亿万根形状不同的玩意拼砌成高耸入云地圆柱,需要耗费多少心神人力?
杨岱久久凝神仰视,额头上的天眼突然又迸发出朦胧的神光。
再看彩柱,无数根拼接物似在窣窣抖晃、跳跃,流出粘稠的血水,像是活物在挣扎。
这分明是一根根骸骨!
这根宏伟无匹的彩柱,竟然是无数骨头堆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