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散发出阴寒和腐朽的气息。
一开始杨岱还不当回事，但随着黑斑增多，杨岱就发觉自己的状态开始恶化。
浑身乏力，头晕眼花，精神萎靡，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还常做噩梦，在梦中，血河滔滔，冥气荡荡，无数白骨载浮载沉。
四周响彻着冤魂恶鬼地哀嚎，无尽的惨烈，无尽的悲凉。
“主人，这好像是尸斑……”
天玄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它虽然不懂医术，却知道尸斑代表什么。
杨岱闻言，心头涌起阵阵绝望，尸斑代表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尸斑出现，意味着他已经快死了。
而且，尸斑蔓延的速度非常迅速。
杨岱的脑袋嗡嗡作响，他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低头一瞧，手背上最先长出的黑斑，已经开始流出黄色的脓水，黄黑混杂。
和死人皮肤上出现地斑纹一模一样，散发出浓重的臭味。
杨岱感到浑身冰冷，几乎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他的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挤出两字：
“完了……死人身上才会有尸斑，我怎么会有尸斑呢......”
他茫然抬头，看向天际，天空依旧澄澈蔚蓝，阳光明媚。
“我怎么会死呢......我怎么可能死呢.......”
他蜷缩在地上，喃喃地念叨着，宛若陷入魔怔。
就算他曾经是真仙，就算他曾经修为高深绝顶。
但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废人，一个即将死去的废人
杨岱的身体愈加僵硬，整个人瘦了大一圈。
死气不但被留在了杨岱的体内，还慢慢与他的血肉、经脉、精、气、神彻底融合，令他的寿元急剧减少，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衰老死亡。
他从未如此渴望着时间的流逝。
天玄叹道：
“主人，要散伙了吗？唉，倒霉，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的。”
杨岱犹如虚脱一般，被抽光了所有的精力。想要开口，唇齿哆嗦个不停。
一句话也说不出，在炼化七情六欲，接触了因果交点，滋生出一丝希望的时候。
却被更大地绝望迎头痛击，将这一抹微弱的希望，彻底粉碎！
秋风萧索，杨岱就像凋零的树叶一样，等待慢慢枯黄，直至化作飞灰。
杨岱睁着黯淡的眸子，仰望着湛蓝的天幕，忽的笑了：
“我本以为，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结果却发现是错误的，原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抬起头，望着浩瀚无际的苍穹，对高高在上的天道，轻声问道：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天地间一片寂静。
杨岱又问了一遍：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天地之间万物皆有定数，没有绝对的存在或者消失，既然我选择了执棋，那么，终究会有应得的报应，对吧？”
杨岱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这种局面。
“我服了，输给你，我认了。”
他缓缓闭上双目。
天地仍旧一片寂静。
杨岱再次张开双眼，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死得稍微舒坦一些……呵呵，其实，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等待一个契机便可以收网了。
“我输得心服口服。”
天玄变色道：
“主人还记得癫道人的忠告吗？你不能变成天意地囚徒！主人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够挣脱天道束缚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主人走下去的！”
“不，天玄。”
杨岱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行了，不用再陪我了，你走吧。”
他的脸颊凹陷，形容枯槁，仿佛下一秒就会油尽灯枯。
“我不走。”
天玄咬牙道：
“主人道心通明，别说迈入真仙，就是突破真仙也大有可能！一旦屈从天道，真仙就是主人极限了。”
杨岱笑道：
“如果不能活下去，还谈什么道境？如果命都没了，还谈什么？”
天玄沉默。
“我现在只能相信天命，相信它能为我所用！”
杨岱闭上眼晴，
这话体现出生命与天地之间微妙的一丝矛盾至理：相互依存，却又彼此争斗。
生命要生存，就不得不依赖大自然的资源，生命要发展，又必须改变自然规则，改造环境。
没有一味的顺，也没有一味的抗，进退收放，取决于“我”，而不是天意。
杨岱并不想屈居于天意之下，否则，他就永远摆脱不了天地的桎梏。
无论修为达到什么程度，都只能是天道的棋子，受人操纵，毫无尊严可言。
“主人这么想，倒也可以。”
天玄沉吟道：
“不过主人要记住，相信天意，并不代表屈服，稍有偏差，反会被天意奴役，落得凄惨下场。”
杨岱笑道：
“我当然知道。”
………………
二个月后。
尸斑更严重了，犹如浓黑地墨团，散发出刺鼻的腐味，黄脓已经扩散全身，皮肤都溃烂了。
杨岱开始整日高烧不退，脑子迷迷糊糊，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在苦苦支撑：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
他的生机渐渐耗损殆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身体越来越僵硬，甚至动弹不得。
这是死前征兆。
这是杨岱第三次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威胁，但他不惧怕，只是觉得悲哀。
就在这半梦半醒，半迷糊半执着的心境中，虚空陡然一颤，像是呈现十字架的形状，从左边裂开了一条缝隙。
像是两个迥然不同的天地碰撞了。
杨岱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交点，时光停留在这一瞬间，凝滞在这一刹那。
无限的距离被拉近，有限地一点被延伸。仿佛万象纷呈，五光十色。
又浩渺虚无，空空荡荡，这是最幽深、最晦涩、最玄妙的世界。
也是一眼洞穿，一览无遗，一触即灭的光尘与光影。
杨岱的视野里，看到了另外一片广袤无垠的星河。
那是天地的尽头。
天地间充斥着混沌，充盈着毁灭与创伤的气息，那是无穷岁月里积累的力量。
而此时，杨岱的身体正漂浮在虚无的星海中央，随波逐流。
恍惚间，他看到了癫道人悬浮而立，遥遥凝视着杨岱。
这种玄之又玄的现象，让杨岱一阵恍惚，仿佛捕捉到了因果交点的一点点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