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天地在杨岱眼中不断坍塌收缩,越缩越小,杨岱像一座孤岛。
“无论是本我还是自我。”
杨岱自语道,伸出一只手。
“一定是我。”
杨岱伸出另一只手握住。
相握的手合成了一个点。
这个点是本我也是自我,也是超我,从分裂的我而来,为了一个更高的我而去。
轰!
两只手合拢的瞬间,整个天地都颤栗了。
这种颤栗并非因为痛苦,而是源于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
因为这个我是一个点,也是一个圆,有一天新的我会回到最初的那个点上,重新领略失去的一切。
天穹炸落,大地粉碎,天地渐渐弥合成一个点。
天地破灭的最终一刻,杨岱的道心变得澄澈无瑕,再无杂质,负面情绪也随着这个天地一起灭亡。
杨岱忽然生出明悟,当彻悟大道时,这个神秘的天地将以某种离奇的方式,破空新生。
风雨飘摇,熟悉景物出现在视野中,刚才的感受只是一瞬间。
郁离在半空中勘勘稳住身形,满脸震惊地望着杨岱,不知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顿悟。
杨岱对他微笑,整个天地仿佛和杨岱一起呼吸。
杨岱伸出手臂,一手笔直指向天空,一手笔直的指着大地。
知微离杨岱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
“它想什么,并不重要。”
杨岱指着天地,对郁离一字一顿地道:
“重要的是我怎么想。”
杨岱的身形倏然扑上,掌中青萍剑爆发出一团绚丽的光华。
郁离眉头紧皱,双脚轻盈踏动,在空中翩若惊鸿,游刃有余地躲避着攻击。
杨岱不急不躁,一招一式均沉稳有力,招式虽简单,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味道。
一时间,天地之间,剑气纵横,枪光凛冽,各色光芒交织辉映。
杨岱的每一步踏出都似乎暗含天道至理,看似普通平常的一招却蕴藏着玄妙莫测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仅体现在速度上,也体现在其中的精妙,其中每一丝变化都可能造就截然不同的结果,翻滚的气浪发出千奇百怪的异响。
“你真的爱杏虎吗?为何如此执着?”
激战中,郁离问道。
“我爱张杏虎。”
杨岱说道:
“好好读一读这五个字吧,先有我,再有爱,没了自己又哪来的爱呢?”
“我的爱很纯粹,不掺任何杂念,我只想给她幸福。”
郁离闻言冷哼:
“先生太自私了!”
杨岱答道:
“这不是你想的那种自私!”
剑气轰开枪光,轰散了追袭而来的层层枪气。
郁离的枪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烈:
“你和玄牝作对,等于亲手毁灭众生活下来的希望!”
杨岱道:
“把活下来的希望交给别人,才是真正的毁灭!”
“难道交给你吗?”
郁离喝问,长枪猛然刺出,枪尖绽放出夺目光彩,像是一轮炽热的红日,带着焚灭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杨岱胸口戳去。
杨岱挥剑抵挡道:
“为什么一定要给呢?希望难道不是自己去拿的吗?”
剑枪忽然呈十字形相互交缠,郁离的语声仿佛刀锋刺穿耳膜:
“凭先生可以打破天地,找到让大家都活下来的路吗?”
“为什么一定要打破天地?你有自己的路吗?”
“只有玄牝与玉皇会才能打破天地,拯救众生!”
“你错了,我的路,就是让众生都活下来!”
杨岱反驳道。
“胡言乱语!”
郁离冷喝。
“我心我行诚如明镜,所行之事,何须向外人解释。”
杨岱剑法一变,变得凌厉,剑影连绵,密不透风。
“咳咳咳咳”
郁离口中喷血道:
“先生的路,就是要被天道当成一枚棋子?”
杨岱道:
“打你一下,我伤得更重,那么是谁在打谁呢?可我还不是在继续打你吗?终点之前,谁也不知道谁才能走对。”
“所以棋子也好,绳索也罢,那只不过代表了起点,而不是终点。”
郁离吐了口鲜血,呼啸的风雨将两人们暂时分隔开,杨岱斜靠在山壁上。
郁离冷冷地望着杨岱:
“你只是刚离开起点,只走到一半,玄牝和玉皇会已快到终点了。”
“收手吧,先生根本不是玄牝和玉皇会的对手,先生的布局只是一枚棋子的笑话。”
杨岱笑道:
“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过去在下想打败玄牝,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那些都不重要了。”
“在下想要打败玄牝,和天道无关和执棋者无关,和立场更无关!”
打败他,就是想打败他!
你听见了吗?你听见我的心脏跳动,血液在每一条血管里汹涌奔腾的声音了吗?
这不是天地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
打败他!他越是强就在下越是想打败他!因为这是我渴望证道的体验,因为这是我的欲望!属于我自己的欲望!”
杨岱狂傲的笑声充斥着天地:
“打败玄牝是忠于天地,还是背叛天地,统统和我无关。”
“你听见了吗?”
“我的本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就是打败玄牝!打败所谓的天意!”
“先生失控了。”
郁离的脸孔随着跳跃的枪光忽明忽暗,喃喃道:
“疯了,你真的疯了,看来先生失去自我了。”
杨岱的笑声戛然而止,认真说道:
“我失控了?我布局了这么久就是在面对天地坏空时,在面临绝境时,用尽全部的智慧去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应该怎样去赢。”
“倒是你,是你迷失在了对张姑娘的情爱里,失去了自我。”
郁离缓缓道:
“先生这么做,对得起杏虎么?”
“人难道只是情爱的依附品吗?”
“没有了情爱还能称为人吗?”
“你听过山谷里的回声吗?真正出声音的不是回声,而是你自己。”
“可自己出的声音能留多久呢?谁可以听见呢?山谷的回声更广,更远,更长,稍纵即逝的声音才有了意义,有了存在的价值。”
杨岱淡淡道:
“只要自己听见,就是意义既然我出了声音,就一定是最广、最远、最长的声音,哪怕别人都听不见。”
郁离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渐渐平静: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先生的道心坚定不移,想必也有时刻殉道的觉悟。”
“生死对在下不过是一次体验,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杀了我,你不为张姑娘着想一下吗?”
杨岱轻笑道:
“我若死了,张姑娘还能活多久呢?”
郁离眼角一抽:
“你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