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打么？”
杨岱问道。
郁离点头道：
“当然要打，但不是现在。”
“哦？”
杨岱饶有兴趣道：
“那是什么时候？”
郁离默然了一会，道：
“杏虎很为你担心，若不是张天师强行把她关在龙虎山，她会不顾一切冲出来找你的，你也清楚，现在外面有多危险。”
他落寞地笑了笑道：
“我也劝过她，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杨岱道：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张姑娘待在龙虎山，对谁都好。”
郁离眼神转冷：
“这就是你要对杏虎说的话？”
“该说的，我都已经对她说了。”
杨岱冷冷地对他道：
“何况你真的希望我回去找张姑娘吗？你真的希望吗？”
郁离握着枪的手骤然抓紧，青筋绽暴，指甲刮过枪柄的声音轻微又刺耳。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避开杨岱的目光，又迎上来，
“杏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她，从未让她受过一点委屈，她就像我的，我的妹妹。
我曾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都这么相处下去，但我错了，我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喜欢上了你。
你知道这件事情带给她的伤害有多大么？”
郁离垂下眉毛，遮掩眼里的波澜，沉默了一会，手慢慢松开枪柄。
他面部没有丝毫表情，声音麻木得像无调s的琴弦：
“我会尽力满足她的愿望，包括她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收手。”
“不可能。”
杨岱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
“你……”
郁离抬眸看着他，质问道：
“杏虎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大把的时间在外面算计，就没有时间去看一看她？”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挥枪虚刺数下，身前的空间层层错开，留下一条细长裂缝。
这是极为高妙的境界，他缓步逼近，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凌厉，道：
“我最讨厌你这种伪君子，你口口声声爱杏虎，其实你根本不爱她！”
“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有什么用？想要就去拿，你畏畏缩缩是在怕什么？不敢说吗？”
杨岱倏然前弹，探臂抓住枪尾，用力横扫，翻滚的气浪震得错叠的空间层层扭曲，似乎承载不了这股巨大的压力。
郁离脸色骤变，连退十余步方稳住身形，而杨岱则再度欺身而上，双拳齐至，势大力沉。
郁离左右格挡，身体却被击退数米。
“我不敢说什么？”
郁离脸色微变，枪身劈碎夜色，凛冽的枪势遥遥将杨岱锁住。
“说你喜欢她，说你爱张杏虎！说出来有那么难吗？你到底在怕什么？”
杨岱喝道。
郁离的呼吸渐重，脸颊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像即将喷薄的火山，显然心神大乱，枪光左支右挡，竟然被逼得不断后退。
“我不会再见她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没有退路了，可是张杏虎不一样啊！”
杨岱像是要把心中的郁结尽数泄，大喝道，青萍剑斜刺，剑光森寒，剑尖直取郁离喉咙，招式狠辣而决绝。
“呛！”
枪尖剑锋互抵，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
两人四目死死对视，翻腾涌动的气浪掀得长发向后飞扬，衣衫猎猎响动，仿佛随时要爆炸的气球。
突然之间，枪剑交接，一阵电流激荡，火花迸射，发出噼啪响声。
“砰！”
枪身猛烈颤抖起来，嗡鸣声越来越响亮。
郁离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后退，手中枪差点脱手。
对峙许久，两人都没有动，整个世界也不能撕开窒息般的沉默。
又过了很久，郁离的嘴角微微抖索。
“我……我喜欢杏虎。”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宇传来：
“可那是不行的。你明不明白，那是不行的！这个世上，除了她去的师父，只有你，只有你可以让她笑得最好看，只有你才能保护好她……”
他的语速极快，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双手握枪，浑身都因为愤懑而颤抖。
“但我也会让她哭得最痛！”
杨岱气贯青萍，剑尖猛烈滑过枪尖，光焰迸溅，烈焰熊熊的枪身和剑锋砰然交错。两人倏地贴近，面孔相距不过一尺。
挣扎不过一尺，痛苦不过一尺，爱恨不过一尺。
暴雨在这一刻打落下来，不过一尺杨岱可以清晰看见郁离凄凉如坟的眼睛，埋在坟下的悲伤深得望不到底。
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个人，让你笑得最好，哭得最痛。
雨水从他们的额角、鬓角淌落，滴在地上，溅起无数晶莹的水珠。
他们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静静凝视。
半晌之后，剑身猛然震开枪身，又再次交击，光芒在彼此的瞳孔中闪耀。
“为什么？”
他问。
“因为我要的，她给不了。”
杨岱嘶声回答。
“她能给你的，我却要不到。”
郁离笑了，笑得就像在哭，枪身一寸寸将青萍剑推开，剑刃与枪身相触，迸发出火星，灼烧了他的手掌。
“至少你能给她的比我多，你比我更好。”
剑身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枪气，杨岱心痛如刀绞。
张杏虎努力伸过来的手，杨岱只能一步步后退，直到另一只手将它握住。
这是他的选择。
刀绞过的心会更坚硬，即便来日战死，杨岱也会颜带笑容，心中无憾。
“所以，该照顾张姑娘的是你，你和我斗个屁啊！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掺合这趟混水！”
杨岱骂道，剑势陡变，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去。
郁离猝不及防，仓皇迎敌，只能勉强撑住。
“你懂个屁啊！”
郁离狂吼挥枪，衣鬓凌乱，这一刻，他不再是丰神绝秀、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而是一头鬃毛倒竖的疯狂雄狮。
“天地坏了！一旦破灭成空，除了真仙或许能逃过，其他人都要死！”
“所有的生命都会灭绝！天地会在空灭的时候吸取所有的生命力，开始下一轮重生！”
郁离身形疾闪而至，枪光掀起无穷碧涛，化作咆哮暴涨的海啸卷向杨岱。
杨岱避无可避，唯有举剑硬扛。
“轰隆！”
两人的法宝碰撞，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气浪掀得两人倒退，郁离大喝道：
“张杏虎也会死，她会死啊！你只想自己独领天下，有没有为她想过？！
我必须杀了你，哪怕道德宗全死光了，我也必须在天地破灭前杀了你！”
他一枪接一枪，刺向杨岱的咽喉、丹田、小腹、心窝、肩膀、腰肋等处，招招致命，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