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西面的古钟也接着炸开,沿台面裂开一道深纹,附近的字符化作袅袅彩烟蒸腾。
玄牝面色如常不断催法力,圆月光华如水银泻地,瀑泉滚流。
爆炸声响彻云霄,北面的两座巨钟也轰然炸开,支撑的云柱猛然抖了一下,霞光瑞气变得黯然失色。
赤子的脸上蓦地恢复了平静道:
“妖皇的法力惊世骇俗,只是能支撑多久呢?纵然毁掉观涯台,怕也要元气大伤,甚至陨灭……”
玄牝淡淡道:
“你以为某需要费这么大功夫吗?”
赤子瞳孔骤缩,心里暗骂一句,脸上浮现出苦涩的表情道:
“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玄牝微笑道:
“某可没答应留你活命啊。”
郁离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杀了赤子的话,玄牝回荒州的路便不好走了。”
杨岱心中雪亮,玄牝即使除掉赤子,也将在莲华会后迎来玉皇会倾巢出动的追杀。
一旦正道仙修配合玉皇会两路夹击,玄牝不死也得脱层皮。
到时只要围困住玄牝不让他返回荒州,大齐朝廷便可趁虚率军攻占荒州,彻底解决隐患。
按常理,先灭玉皇会为上,人道与妖魔双方再一决雌雄。
然而,玄牝的力量、野心更让人道忌惮,玉皇会却持守衡之道,断然不会先撕破脸,引发全面战争。
因此杨岱觉得,只要自己劝阻玄牝,或者说,玄牝必须留着赤子。
赤子反复劝诫玄牝,实则是向杨岱暗示玉皇会决不妄燃战火的立场,打消顾虑。
只要玄牝一死,人道再不济,也可保住。
赤子一言一行,平易谦和,却步步暗合兵家谋略,堪称不战而屈人之兵。
“轰隆隆”
观涯台纵生无数道裂纹沟壑,满目狼藉,台角八钟尽毁,符篆乱窜,八根云柱像狂风中的树干,摇晃抖索。
玄牝是铁了心要杀赤子立威了。
杨岱心中凛然。
赤子不能死!
赤子一但死了,局势对他不利,下一步棋也会受阻,很可能被玄牝牵着鼻子走。
“得饶人处且饶人,妖皇一心赶尽杀绝,可知天地之威,非你可以想象?”
赤子言辞中隐隐带了一丝怒意,双手结出繁复的法印,直指苍穹。
观涯台上空地光斑倏然隐去,仿佛揭开了面纱,露出一方惊心动魄的奇象,无数冒着火焰的陨石在空中呼啸飞掠、碰撞、爆炸。
一条条金色的天河沸腾翻涌,喷涌出赤红的岩浆。
光彩耀眼的星辰时而激射出艳丽的光线,时而被黑色的深洞吞噬,时而沉沦于永恒的漆黑之中。
无论什么样的陨石都在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迸溅出万千火雨、岩浆、雷霆,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扭曲模糊。
观涯台四周,所有建筑都被摧毁了,只剩一个半球形的护盾。
杨岱与郁离身躯一震,几乎连脚也立不稳了,两人只觉得一股庞大无匹的生气从上空直贯而下,犹如天河倒泻,源源不断地冲入观涯台。
一束灿烂的光芒从赤子体内喷射而出,直冲青霄,与上空庞大地生气交织辉映,
照亮了整个观涯台,驱散阴霾,驱逐迷雾。
“你……”
看到赤子体内的光芒,玄牝脸色微变。
赤子的身躯忽然变得晶莹剔透,宛若一块美玉雕琢而成,散发出梦幻的光泽。
观涯台霎时爆出刺眼的光亮,消逝的日月星辰一一浮现,流转升落,迷离生彩。
无数道温厚湿润的气息犹如千龙入海,万鸟归林,从四面八方涌向观涯台。
涛声激荡,滚滚江河环绕台沿四周奔腾流淌,溅起碎雪残玉,继而化作色彩鲜艳的符文。
“嗡——嗡——嗡”
钟声洋洋盈耳,宛如浑厚天籁齐鸣。八口黄钟大吕同时浮上台角,刻的群峰苍翠巍峨,散出草木的清香。
观涯台重新焕出浩浩荡荡的天地气势。
一时间,杨岱与郁离都愣在当场,瞪着上空的异景,完全不能置信自己的眼睛。
火焰、沸流、闪耀的光雨、暴乱的气浪,像是一面神奇地宝镜被嵌入了玉皇会的云霄,而周围是风和日丽。
天色祥和的镜框,瑞气缭绕,白云彩霞悠悠浮沉。
“那是一个宙?!”
玄牝震惊地喝道,满月的辉光如苍白的剪影,暗淡失色
玉皇会上空居然存在着一个宙!”
他本以为赤子只是掌握了类似于宇的道术。
原来还不止这些,赤子已经领悟到宙的奥妙!
杨岱亦瞠目结舌地望着上空的景象:
“那是什么?传说中的宙?”
这种事太颠覆他的三观了,哪怕亲眼见证,仍感觉难以相信。
这个宙变幻万千,狂暴混乱,瑰丽多姿又诡异神秘,甚至让杨岱觉得隐隐不安,仿佛嗅到了一丝危险地气息。
它先前像是被封印,如今被赤子解开,引导它的力量贯入观涯台。
同时激起附近的地脉,汇成天地合一的威势,硬生生压制住了玄牝。
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
宇代表空间,距离。
而宙则代表了时间与光阴的流动,还有岁月的长度。
观涯台是玉皇会的核心枢纽,不容轻辱。
赤子以宙为媒介,将它与观涯台联系起来。
这座观涯台就是宙,宙就是观涯台。
人力有穷,玄牝法术再高明,也不能击溃一个宙,何况这个宙蕴含了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
杨岱一行人目睹的,可能只是它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宙究竟有多强,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妖皇,可否就此罢手?”
赤子神情委顿,解开封印,引导天地之气明显耗费了他大量的法力。
即便如此,玄牝也拿他没辙,只要观涯台不毁,赤子就永远杀不死,除非将他彻底毁灭,否则赤子的力量就不会枯竭。
“好,好,好!”
玄牝眺望上空,灼灼异彩在眼中一闪而逝。
赤子如释重负,双手结出法印,按向空中,与此同时,云洞霞窟里的长老齐声唱喏。
千万道气劲迸,利刃般强行切断了宙和观涯台地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