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杏虎与杨岱并肩行走着,前方路边的一座破旧的歇脚亭中,一个黑须如针的汉子正坐在其中。
听到杨岱的歌声不由侧目看向越来越近的那个布衣先生,一双虎目微眯,似乎在打量什么。
待到杨岱靠近歇脚亭,汉子才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但是眼睛仍盯着杨岱。
杨岱双目微闭,即便没醉,也略有童心地摇晃着走路,一并七晃。
若是他身上没有散发出酒气,这副样子,让别人误以为他醉成烂泥。
杨岱视线中扫过不远处的歇脚亭,看到这样一个男子倒也觉得有趣,但也仅限于觉得有趣而已,丝毫提不起好奇。
说来也巧,走到亭子边的时候,杨岱停下了脚步,用力晃了晃手中的白玉酒壶,这个千斗壶中,没酒了。
这千斗壶当年是敖瑞的一片孝心,里头装着为数不少的灵酒佳酿。
杨岱对龙涎香可是宝贝的紧,平日里根本不舍得随便多饮,今儿却是高兴,一下子全给喝光了。
“呵呵,饮酒千斗尚未醉,扫兴,扫兴啊……”
杨岱自言自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了拍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没酒?没酒就不走了,不走了!”
张杏虎看到这样的杨岱,也偷偷捂着嘴呵呵直笑,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先生呢。
凉亭中的男子眼睛一亮说道:
“先生好气魄!我这里有上好的美酒,先生若是不嫌弃,只管拿去喝吧!”
杨岱闻言,看向歇脚亭中的汉子,不由对这人有些兴趣。
而对方说完这句话,就弯下腰,从身边的一个木箱子旁边取下了一个挂着的皮袋子。
这皮袋子在汉子手中晃了两下,内部发出一阵轻微的水声,随后就被男子丢向杨岱,同时喝道:
“先生接酒!”
杨岱伸手接住皮袋子,拔了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顿时让人醺醺欲醉。
杨岱的动作虽然算不上慌乱,但多少令亭子中的汉子稍显失望。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指了指身边道:
“先生也不妨进来歇歇吧。”
杨岱接过袋子,拔了上头的塞子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光从味道来看应该是一种一种烈酒。
杨岱脸色立马变化,惊喜道:
“这是百年陈酿的汾酒?”
杨岱直接举起袋子离唇一指凌空倒了一口酒,品了品味道才咽下去。
“不错,是好酒!”
说着,杨岱拿着袋子就走入了歇脚亭,然后在一旁坐下。
他又拿起袋子个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然后将袋子递给张杏虎。
张杏虎也坐在一旁,不客气的拿起袋子灌了一口。
“好酒。”
张杏虎喝了一口酒之后点评道,然后将袋子递还给亭子中的汉子。
后者接过袋子也喝了一口,上下打量杨岱与张杏虎。
但是他仅看了一眼张杏虎,又将目光放在了杨岱的身上。
“先生好酒量啊,这酒能面不改色喝这么几口,向某开始信你能千斗不醉了,哈哈。”
汉子大笑一番之后,再次将酒递给杨岱,后者也不推辞,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又灌了几口。
“我这袋子里有烈酒十斤,先生不是有一个白酒壶嘛,只管灌满,想怎么喝都行!”
汉子拍了拍胸脯,很豪爽的说道。
“呵呵,壮士倒是豪爽,不过我家先生的酒量出奇的大,这些酒还不够他漱口呢。”
张杏虎在一旁说道。
“哦?竟然有此事?”
汉子闻言更加诧异,他认真仔细的打量了杨岱一遍,发现杨岱除了脸红点之外,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汉子笑笑,还以为张杏虎的意思是这一袋酒不够眼前这位先生喝的。
正欲说什么,视线望向此刻正经过的送葬队伍。
他看着外边人群中披麻戴孝的身影,低声对杨岱问道:
“先生与友人独自饮酒悲歌,是触景生情吗?”
?
杨岱一头雾水,刚才自己连吟带唱的东西不算太悲吧?
张杏虎不由哑然失笑,但也不好说什么,视线扫向汉子脚边的箱子。
箱子但大致就是类似背箱的构造,和书生的书箱差不多,但是要比书箱更结实牢固。
张杏虎略施观法就看出来里面有一些祭祀的东西,看来这个汉子是刚刚祭祀完。
“壮士是去祭奠了吗?”
张杏虎询问道。
听到她的话,汉子叹息一声,颇为惆怅道:
“哎……向某几年没有来,不成想友人已逝,以后无人陪我喝酒了……
“对了,我叫向乐,东平郡人士,如今算是四海为家,我看两位气度不凡,可否告知姓名?”
向乐边说边抱拳行礼,杨岱与张杏虎对视一眼。
张杏虎拱手回礼,假意粗着嗓子道:
“我名张杏虎,这位是我的先生。”
杨岱拱手道:
“在下杨岱,旁边的这位是我的红颜。”
向乐闻言,神情古怪地看了看张杏虎,随后露出恍然之色,对杨岱二人笑了笑,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杨岱站起身来,将袋子交还给了向乐,后者接过袋子起身回礼相送。
“告辞了。”
杨岱说完之后便与张杏虎转身离去了。
向乐忽然觉得手中分量不对,摇晃一下才发现袋子中的酒水少了大半。
但刚刚看杨岱好像也没喝得多凶,但一下子少这么多显然不是倒掉的,不得不说,这位先生的酒量是真的好。
看着杨岱出去的时候依然面不改色,向乐不由点点头,喃喃自语的说道:
“真是奇人。”
下一刻,向乐便将酒袋子挂回背箱一侧,然后弯腰单手一提。
之后将箱子提起来背上,步履轻快地向着亭子外不远处的杨岱与张杏虎追去,边跑边喊道:
“杨先生,张兄弟且等等,留步啊,若不嫌弃,容向某同行一路,向某所带的酒虽然在宁阳城都不算太有名,这里原酿的十年窖烧滋味最醇,我可带杨先生去买,
保证让先生吃尽口福!”
杨岱与张杏虎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了追来的向乐,见其脸颊微红,额角冒汗,显然是用力提那箱子的缘故。
不过看着对方脸上诚恳的神色,杨岱点点头答应了。
张杏虎也并不厌恶此人,也对刚刚那酒很感兴趣。
既然对方提及买酒的地方,她当然也乐得与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