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廊道尽头有脚步声传来,很快牢头和狱卒就来到了裴击浪的牢房前。
裴击浪看了看身旁的杨岱好几次,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裴击浪在老头和狱卒眼中一目了然,但这样反而更瘆人。
这段时间也不是没狱卒想过是不是裴击浪牢房闹鬼,现在每个狱卒身上都带着护身符。
甚至有些人还专门请来了道长来看,结果还是毫无效果。
因此,狱卒也渐渐相信了裴击浪的疯病确实是真的,而且还越发严重。
“咳咳,裴击浪,你刑期到了,可以走了!”
牢头咳嗽两声,装模作样的朝裴击浪喊了一句,后者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十分吓人的脸。
狱卒和牢头都吓了一跳,连忙避开视线,狱卒还顺手将头顶挂着的灯笼提高。
昏暗的光亮下,裴击浪的脸庞看起来愈发狰狞恐怖。
裴击浪扫了一眼牢中,也没啥好收拾的,而杨岱已经挥袖之间将矮桌上的文房四宝都收走。
已经有几个狱卒壮着胆子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将裴击浪脖子上带着重枷锁的铁链解开,推搡着将他赶出牢房,最后还贴心的帮他关上牢门。
裴击浪被赶出来之后,牢门又紧紧闭合。
关押的位置看似比较偏,其实距离大牢门口不远,不算是深处。
只是裴击浪一路出来,却发现沿途的牢房内都没什么犯人,也不知道都转去了其他牢舍,还是已经都放了。
裴击浪等到了外头大堂的开阔处,发现有另有几个狱卒站在那边,看到他们出来,忽然诧异地大喝一声。
“有囚犯脱走!”
“关上门,关上门,把那个疯子抓回来!”
……
裴击浪愣住了,这几天狱卒都没理他,他也懒得和这群人计较,谁知这群人居然这么阴损,想要趁机弄死他。
所有狱卒全都已经兵器在手,且刀刃晃晃。
“你们要害某家!?”
裴击浪喝道。
“囚犯胆敢反抗,统统拿下!”
说是拿下,那些面目狰狞的狱卒却直接毫不犹豫地挥刀砍来。
刀光闪动几下,几声惨叫响起,牢头也在这一刻感觉到背后撕裂般疼痛,一转头发现有狱卒砍了他一刀。
“停手!统统停手!”
牢头带着痛苦的大喝让狱卒们全都停了下来,许多人刀上都带着血迹。
但脸色却都透露着惊悚,所有人左看右看然后面面相觑。
哪有什么囚犯,裴击浪早就不见了,只他们这些人在互砍,这才伤了自己人。
牢头气急败坏:
“废物,都是废物!”
良久之后,所有狱卒经过简单包扎后,都和见了鬼一样待在一起,一个个脸色苍白,不光是失血过多,更多的是吓的,毕竟刚才的情形太过诡异了,明明是他们在砍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他们自己人砍自己呢!
“头……我们不会见鬼了吧?”
牢头深吸一口气,却没法反驳。
“那裴击浪……还杀么?”
牢头嘴角一抽,看向问话的手下,没好气的说道:
“你去杀?”
问话的手下顿时摇头如拨浪鼓,开玩笑,他去送菜么?
天牢外,裴映真早已经笑盈盈地在外头等候了。
见自家兄长已经出狱,心态就更轻松了。
“兄长,他们除了下药,还怎么害过你吗?”
三人边走边说,裴映真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呵呵!”
裴击浪笑了笑,并未答话。
………………
三天后的清晨,一艘小舟悠悠驶向建安。
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货船也比较少见,江面上的船只寥寥无几。
天地一片素白,如今还是正月,但元宵已经过去。
杨岱这回在牢里过了个年,他当然能感觉到新旧年交替的变化,虽然他对此没有任何兴趣,但心里总归有点怅惘。
裴映真披着一件带兜帽的白色绒皮披风,独自站在船头,看着江面的景色和两岸的白雪。
她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这么悠闲的游玩过了,记忆中那些美丽的风景仿佛已经远去,唯留下满目萧条和枯寂。
“妹子在看什么?”
裴击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映真扭过头来,看着裴击浪的脸庞,笑着说道:
“兄长,你看这天地一片银白,若非身处其中,还以为是在画卷上。”
“你倒是挺会找词儿的!”
裴击浪笑道。
裴映真微微歪了歪脑袋:
“难道兄长不喜欢么?”
“嗯……挺漂亮的。”
裴击浪随意敷衍了几句。
船尾处有两个船夫,是两兄弟,一个正在摇橹,一个正用炉子煮着开水,以便用来泡茶。
“杨先生,江底下好像有东西。”
裴映真看了看江面,随之声音传入杨岱的耳中,周围人却毫无所觉,而裴映真也并未转身。
“不必在意,这是天琅江中的巡江夜叉,察觉到我们站在船头,所以留了几分心而已。”
杨岱怕冷,并没有出舱,而是以类似于千里传音的功夫和裴映真聊天。
此刻水面之下,正有两个手持绿钢枪面目略狰狞的夜叉跟随着小舟。
长长的头发散开在江水中感受着江流的变化。
小舟的摇橹搅动后方水波,从江底下看上去就像是光被搅动了。
炉子上的锅内,水已经沸腾,那船夫赶紧将开水舀入放了茶叶的茶壶。
船夫是个粗人,没什么穷讲究的,只是将
水烧开就行了。
“咕噜噜……”
滚烫的热汤注入茶杯中,一股暖洋洋的味道蔓延。
夜叉听觉灵敏,船上倒水入壶的声音都被水下的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杨先生,茶水好了,请慢用,开水滚烫,须放凉一些才好入口。”
“劳烦了。”
杨岱淡淡应了一声,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
两个水下的夜叉精神一振,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夜叉问道:
“是杨先生么?”
“确实是杨先生的声音,你跟随船只,我去禀报一声!”
一名夜叉随即离去,好似融入水中却远比水流速度要快,很快消失在黑暗中,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杨岱吹完热茶后,喝了一口,只觉一股暖流顺喉而下,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他放下茶盏,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天际云雾飘渺,看不见尽头。
大约傍晚的时候,有一艘比杨岱等人所在的小舟大个一倍的船迎面驶来。
远远就能瞧见船上飘着炊烟,而杨岱则已经顺风闻到了香味。
对面那船的行驶速度似乎挺快的,从远远可见到挨近这边不过片刻,有身穿锦袍的一男一女并排站在船头。
船还有十几丈远呢,就已经朝着这边行礼。
“小侄敖瑞!”
“小侄敖紫英!”
“拜见杨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