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耶?梦耶?
亦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世的一切都是虚构的幻觉?
世界不存在的,是假的,是书里的内容?
杨岱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或许他们存在的意义也只是供另一个维度的人们消遣,以及……满足他们的臆想?
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
杨岱想不明白。
之前他发现天道亦真亦假,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找到答案。
想不明白杨岱就不去想了。
转而又去想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大齐之外的世界那么多,为什么道门还要再创造那么多小世界?
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难道仅仅是单纯的为了寻找本我?
小世界历练之时,每个人都会转生到那个世界的自己身上。
当自己死亡时,又会被传送回到这里。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这种方式既能让弟子增加经验,也能够保持弟子的完整性。
但无论怎么看,这都属于不劳而获的做法。
这其中,是否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
如果说其他小世界的另外一个人也是自己。
那么身处在这个世界的个体,又该算是什么?
杨岱陷入了沉思。
说到底,什么样的我才算是本我?
每一个人的性子,皆为后天与先天的融合,并非天生混成的赤子状态。
家境贫苦微末的人,难免性子节俭一些,做事精打细算,但未必是本性使然。
也许他天生喜欢豪放挥霍,只是环境所迫,逼迫着他收敛,克服。
家庭富裕的人则不然,性格张扬,肆意妄为。
同样一件事情,有的人会选择妥协,而有的人则会选择坚持。
但是话又绕回来了,谁敢肯定一个人在人生某个阶段也不会做出改变?
三千大世界里肯定会有三千个相同的本我与自我。
这些本我和自我会不会相互干扰的?
他们有没有拥有相同的思想?
可是,这样的思想真的是自己的思想吗?
是不是一个本我与自我的融合?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的思想中会不会也包含了别的东西?
可能去小世界历练的真正意义不是去找药草、秘笈、法宝等。
资源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杨岱悟了。
他只有与那些截然不同的个体接触,道境才有可能突破。
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需要去见识更多的世界,去领略各类人生百态,用不同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
四方使馆解围的第三日,龙虎山突然向朝廷发难。
天师张慎墟亲自起草了一份檄书:
“杨岱勇于与凤族皇子斗剑,扬我国威,兴我人族,却惨遭下狱问罪,蒙受不白不公之冤,还望陛下细察。”
玉虚宗也以孟祁天为首发表檄书:
“荒州羽族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当人人除之而后快,今有杨岱舍身取义,实乃我等楷模,今恳请陛下细查。”
而道德宗虽说没有起势,但却也立刻发文力挺杨岱,言称杨岱之举实为替天行道。
烂陀寺更直接,短短三日便集结了万余僧兵,扬言不放了他们的佛门传经者便造反。
至于那些原本依附道门上三宗的门派,此时却也站了出来,支持杨岱。
这三篇檄书分别在中书省、尚书省、御史台同时发动,由三部官员向天子请奏。
檀州知府颜卿也连上奏折,向天子请奏。
惠文公主那边也示意林默罢工,钦天监从上到下连放十日大假。
同时,诸多世家弟子在建安城的朱雀门下高声呼喊,进行大规模游街,为杨岱鸣不平。
这一幕幕令人措手不及。
一时间,群情激愤。
朝野动荡,百姓抗议再次掀起轰轰烈烈的热潮。
天子震怒。
他没有想到道门和世家居然会借机发难。
但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应对。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
若不给道门一个交代,恐怕很多人的心思就要活泛起来了。
这一点,他必须要考虑清楚。
连续数日民众游街如火如荼,愈演愈烈,掀起了一场铺天盖地的风暴。
这一次,羽族下榻的四方使馆并未被困,反倒是各处的官衙,城门,猎场尽被汹涌的人流包围,建安城几条主干道变得水泄不通。
无数人叫嚣着要将羽族绳之以法,严惩凶徒,讨伐邪魔。
这种情况下,天子承担的压力也骤增。
道门和世家是天子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他们一旦失控,便极易导致社稷动荡。
为了防止一些地痞流氓捣乱,京城的守卫军队也调集到了四方使馆周围,将使馆牢牢护住。
这种紧急的局势之下,朝堂上的争吵愈演愈烈。
而在这场风波之中,唯独杨岱始终保持着冷静。
前前后后,已有百余个地痞流氓栽了跟头,被直接赶跑,还有两个敢拔刀子以袭杀官员的罪名被下狱。
还没来得及过审,半夜里就莫名其妙地断了气。
萧懿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骂得东宫臣属个个噤若寒蝉,甚至不少太监宫女都被他打伤,甚至杖毙。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孤待你们可谓礼遇有加,仁至义尽,可你们呢?当初是谁告诉我的杨岱,不过是一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哪个穷小子有道门上三宗在他背后撑腰!?”
他指着殿内的臣属怒吼。
“太子殿下息怒!”
“请恕臣等无能!”
这些臣属纷纷跪下请罪。
四下里一片狼藉,各种奏折纷乱洒了一地,杯碟茶盏被摔得粉碎。
亮闪闪的玉瓷碎片迸溅得到处都是,侍立的宫女低着头,噤若寒蝉。
她们额头与脸颊尽是被碎瓷片刮擦出的血痕,却不敢擦拭,任凭鲜血顺着面颊淌落。
“息怒?孤现在怎么息怒?孤养了一群废物是吧,明早你们再想不出好法子,统统斩了!到时候休要怪孤不讲情义,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昏庸无能!”
萧懿喘着粗气,一脚踹翻了案桌,喝道:
“都滚出去,李忠留下。”
一群臣属如临大赦,慌忙退下。
只剩下李忠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等着萧懿发飙。
萧懿骂得嗓子冒火,要想喝茶,却见边上的宫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哪里还顾得上伺候?
萧懿顿觉恼羞成怒,伸手拿起旁边的砚台砸了过去。
砰!
那宫女躲闪不及,脑袋开花,满脸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