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风不追剧烈喘息着,浑浊的目光望何凤隐,竟然突兀的笑了。
那种笑容诡异、恐怖,令凤隐心底涌现出不祥预感。
凤隐眸光凌厉,一脚踩向风不追的胸膛,狠声质问:
“你笑什么?!”
话未落音,凤隐拨出旁边侍卫的剑,狠狠的插在风不追肩膀上,鲜血飞溅,疼得风不追发出低沉的闷哼声。
凤隐却仿佛还嫌不够,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肉,带出浓重的腥味,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好!
段峯面色发白,额冒冷汗,一颗心沉到谷底。
这事若是牵连出世子爷,他万死难辞其咎,毕竟这几个月,世子爷就是他在暗中保护着。
一想到这里,段峯惶惶然起身,不顾礼仪地挤到杨岱边上,颤声道:
“世子爷,万万不要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杨岱远远地望着风不追,并未答话。
此人教过自己的分身楼渊剑术,不愧羽族剑圣之名,但是——
“世子爷,风不追自己也说过,这只是一场交易,我们支付报酬,他传授剑术,彼此买卖,并无亏欠,世子爷,可千万不要做糊涂事啊!”
段峯急忙劝阻,他可是知晓杨岱的性情,平日温文尔雅,但真正怒起来谁都拦不住。
风不追已经命悬一线,绝对不能让自家世子爷做出错误的决定。
段峯紧紧拽住杨岱的袍袖,苦口婆心地劝着:
“世子爷算不上是他的学生,他也不是你的老师,他惹的麻烦应该由他自己承担。”
杨岱颔首道:
“我明白,你不必再说了。”
段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望向被凤隐踩在脚下的风不追。
此时风不追呼吸虚弱,显然受伤极重,奄奄一息,眼神涣散,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段峯见状心头微颤,禁不住生出一丝内疚。
尊师重道一向是人族的大礼,风不追毕竟教过世子剑术,有了师生之实。
“但是,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杨岱平静而道。
他这话有两重意思,一是代替楼渊还了师生之情,二是告诉风隐,今天的事与风不追无关。
听闻杨岱的话,段峯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慌乱,浑身一震,如遭雷殛,他眼睁睁地看着杨岱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世子爷!”
段峯急忙跟上去,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请三思。”
“放手!”
杨岱淡漠地扫了段峯一眼,眼瞳清澈如水。
“世子爷!”
段峯仍旧不肯放手,他知道,若是自己放手,杨岱很有可能死在风隐手下。
“我数到三,你若不放,后果自负。”
杨岱语调平缓,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段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认真。
“三……”
“二……”
杨岱一字一句吐出最后一个数字,语速平稳,毫无波澜。
段峯怔忡,最终还是放开了,忽而毕恭毕敬地退开,对杨岱肃然一礼。
杨岱虽然总是和善,脾气又好,但是,骨子里却是非常执拗的人,既然他已经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杨岱从容起身,步履沉稳地朝着凤隐走去。
“杨岱!杨岱!杨岱!”
在场的所有世家子弟激动地站起来,兴奋地喊着杨岱的名字,为杨岱加油助威。
“在下杨岱,一介山野闲人,不才,愿领教阁下高招。”
杨岱说完后,一步步走向凤隐。
他的脸上挂着儒雅谦逊的浅笑,眼神澄净,宛若一块干净剔透的玉石。
凤隐打量着杨岱,数名羽族侍卫目露杀气,挥剑阻拦。
“都给我退下。”
凤隐挥了挥手,眼中的光彩越发璀璨。
光看此人行走的姿态,人与剑浑然一气,不分彼此。
以剑气流动的循环,巧妙形成了人剑的完美合一,堪称登峰造极。
这样的高手,凤隐在羽族仅仅只遇到过两位。
这是他苦待多年的对手,今天,他终于遇到了。
“可是殿下…….”
那几名侍卫还欲劝,却被凤隐打断了。
“所有人都退到十丈以外,快一点。”
凤隐眉间染霜,语气冰寒彻骨,犹如凛冽的冬雪,刺痛耳膜。
凤隐整个身心兴奋得像在燃烧,炽热的血液冲击着他每一处细胞,他迫切地需要战斗。
需要酣畅淋漓的厮杀,来宣泄这些年压抑的愤懑,还有对战斗的狂热嗜血之情。
侍卫们不敢忤逆凤隐,齐刷刷地往后倒退十丈,将空间留给凤隐和杨岱。
毕渊皱皱眉头,也率人离开食案,萧懿等百官随之后撤,将游乐宴的大部分完全让出来,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众人纷纷立起,翘首观望,忐忑地等待着这一场人族与羽族的剑道巅峰对决。
杨岱走到风不追跟前,屈膝半跪,伸手扶起对方,风不追睁开黏血肿胀的眼皮,裂开的嘴唇颤栗着,大股血沫涌出来,显得十分狰狞丑陋。
“你,你不是他?”
风不追吃力地问道。
杨岱握住风不追的手腕,把脉片刻,确认风不追只是体内筋脉尽碎,伤势颇重,其余并无大碍,才收回手。
风不追艰难地坐起来,目光直勾勾盯着杨岱:“
你究竟是谁?!”
杨岱神色平静,悄声道:
“在下杨岱,只是帮在下的分身还一份人情罢了。”
原来他叫杨岱。
风不追恍悟地点点头,抬手抹掉唇畔的鲜血,哑声道:
“多谢。”
“不客气。”
杨岱淡淡一笑,风不追的内腑千疮百孔,心脉已被剑气刺破,能拖延着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我……”
风不追竭力抓住杨岱的胳膊,手指一个劲地抖索,试图撑起身子。
可惜风不追伤的太严重了,双臂根本用不上劲儿,身子摇晃着往后倾,眼瞅着就要栽倒。
幸好杨岱及时托住他,避免摔倒。
“咳……咳咳……”
风不追猛烈地咳嗽,肺腔里火辣辣的疼。
“别动。”
杨岱扶着风不追靠坐在一株大树下,拿出一颗丹药喂给风不追服下。
丹药入腹即化,药力迅速修复着风不追的伤势。
他胸膛的血洞渐渐止住了血,呼吸顺畅许多,面色也恢复了红润。
风不追感觉舒坦不少,抬头看向杨岱,目光深邃幽暗:
“你想怎么做?”
“自是给他一点教训。”
杨岱淡淡地答道,温和宁静。
风不追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杨岱倒退一步,长剑竖抵额头,行以剑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