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空伸手随意的递了碗茶过去。
杨岱接过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居士乃是有缘人。”
解空突然转移话题开口说道,语气里不怀好意。
杨岱一愣,旋即问道:
“如何有缘?”
“居士未曾施术,便施施然进我烂陀寺后园,显是上天护佑,这便是一缘,闭关之时,悟行者三昧坐禅经,这是二缘,居士在我烂陀寺待了半月之久,这便是三缘。”
说完,解空主持又笑道:
“老衲观居士印堂发亮,必有福禄。”
杨岱闻言顿时无语,诚挚道:
“究竟在下与佛门有什么缘份?”
“老衲也只是猜忖,毕竟佛门史上,已有数百年未见了……”
解空大师一脸严肃道:
“佛门史中,无父无母,自外而来,无师自通大智慧……若不出意外,居士应着这真言,应是我佛门传经者。”
“什么是传经者?”
杨岱追问道,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传经者?
解空认真道:
“历朝历代,传经者皆是高僧大德,普度众生,弘扬佛理。”
“可在下是道门出身,一身功夫都是道学所致。”
杨岱辩驳道。
“居士不同。”
解空主持说道:
“把这些经书看完,以居士的聪慧心,定能悟了。”
丢下这晦涩难明的几句话,桓正大师起身离去,剩下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杨岱和蒲团旁边的几本书籍。
杨岱拾起书籍一看,却发现是杂七杂八的书都有,分别是《阿弥陀佛经》《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等等。
这些经书都泛黄了,纸张更是泛黄,但是字迹清晰,没有丝毫破损痕迹。
杨岱将书翻开,看见里面密密麻麻全部是蝇头小楷。
虽然每个字都不长,却十分工整,里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梵文,还有一些佛门符号。
他越读越觉得脑子胀痛,连忙停止阅读,这几本经书均为佛门精义,却不涉玄妙修行之法。
缓了一会,杨岱认真颂读,希望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但是直至诵读到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什么是传经者?”
杨岱喃喃自语,忽的灵光闪过,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
传经者!
这几个字眼仿佛是一柄利剑,瞬间刺破了迷雾重重的层层阻碍。
杨岱终于恍惚记起,杂道集上说过,逢佛法衰微之际,天下大乱之时,我佛慈悲,便会降下大德之力,游走于世间。
以佛门经义教化世人,这大德所附,便是所谓传经者,乃是佛门传承之根基,万千佛法之源流。
只是随着佛家兴盛,佛门传经者的数量渐少,各派传承之法愈加繁荣,传承也日趋深奥复杂。
如西游记的三藏法师西去天竺,历十数年而归,伽叶面壁十年,才传下星星之火,成就今日的禅宗。
一休这时很凑巧的走了进来,这和尚还是一身白衣,手持一串檀香木珠念道:
“杨居士,此乃天生一段缘份,乃居士与我佛门的三世宿缘。”
“在下不信,大师说的话太过虚幻。”
杨岱摇了摇头,否决道。
“居士可有慈母育尔身?”
一休微微垂下头,露出满口洁白牙齿,笑容灿烂。
杨岱摇头。
“居士可有严父教尔行?”
一休继续道。
杨岱再次摇头。
一休叹息一声,又道:
“居士可知自己生来何处?死又往何处去?”
杨岱又一次摇头。
居士可知自己为何有偌大神通?”
一休问道。
杨岱还是摇头,越听越不对劲,微微皱眉,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进来了?
“这又如何?在下爹妈死的早,在下自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若说这也成了佐证,那你们这些大和尚还不得天天在各州府的慈幼局里面当人伢子?”
杨岱嗤之以鼻道,唇角略带了丝揶揄。
“自大楚过后,便没有传经看再临人间,故佛门之中,只是有这说法,其中具体事由,也无人晓得。”
一休轻声道,
“不过贫僧可告诉居士,万般皆缘分。”
“我佛门有云,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
杨岱打断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要是欠下因果债务,在下肯定还不起。”
一休双手合十,无比虔诚道:
“居士既知前尘种种,当明白这世上的因,总比结出的果要甜,不是吗?”
杨岱沉默。
这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怕是要给他洗脑。
“天下无父无母的孤儿多了去了,在下和这些高僧大德有什么相似的?我可听说伽叶禅师是有妻室儿女的……”
杨岱继续说道。
“居士错了,佛门之中的因,是指佛门弟子与生俱来的一种机缘。”
一休微微一笑又说道:
“信与不信,全在居士一念之间。”
“好,既便在下信你,在下是这什么劳什子的传经者,那又如何?莫非在下一个道门修士要皈依佛门,剃发披袈,坐在庙里,一辈子吃斋念佛?”
杨岱静静地看着一休的双眼,硬是没有看出一丝威胁的意味来。
一休仍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甚至有些温柔的笑意。
可惜他并不喜欢和这位对视。
一休有些好气地一合什道:
“居士且尊重些,这只是无上佛法所示,至于后路如何,又如何是我一尘世和尚所能左右?”
“那岂不是等于我们两个说了一大堆的废话?”
杨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和尚怎么跟自己绕弯子呢?
“阿弥陀佛。”
一休双掌合十,宣了句佛号。
“居士,您的慧根远超常人,贫僧也是为居士谋划而已。”
杨岱哼了一声,说道:
“这样吧,在下也不逼你什么,在下就一句话,你们佛门的什么传经者,我是半点兴趣也无,传经者这种名头难道可以你说我是,我就是吗?”
“自然不是。”
一休呵呵一笑道:
“三藏法师西行十数年,历劫无数,居士若是我佛门中兴的传经者,自然会有天意点化。”
“什么点化?”
杨岱追问道。
“这个嘛……”
一休微微一笑,却卖关子,并不透露,只是双手合什,满面佛光轻拂:
“居士当为不动明王,护法佑佛,行于世间传我佛门大德。”
“懂了,在下是打手呗!”
杨岱撇了撇嘴巴,显然不买账。
“居士可知,烂陀寺出了一位传经者的事儿已经被我的师父传出去了,上至朝廷、下至江湖各地,都已经知晓。”
一休慢悠悠地说道,脸色淡然。
杨岱当然不肯就这么戴上什么传经者的帽子,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佛道之间的争斗是何等厉害。
自己若是贸然顶上了这顶帽子,恐怕立马就要招致杀身之祸。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我佛大开方便之门,渡十方善男信女入我佛门,让世间众生皆有福报,不正是居士所愿?”
一休微微一笑,继续道:
“居士若是成为我佛传经者,日后自有无尽功德在身,更可受我佛恩典,脱胎换骨,日后说不定能成为佛陀菩萨般的存在……”
杨岱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佛道争端,虽然是大争,但若是能得到足够多的功德和福泽,也算不得坏事。
他也清楚,这和尚说的话,未尝不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