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得天地大变,杨岱绝对不能同任何人说,否则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杨岱的双眸赤红,嘴唇哆嗦着,心中有无穷无尽的惧意。
压力犹如山岳,压得杨岱喘不过气来,几乎窒息。
“怎么办?怎么办?”
杨岱不断低语着,他的心乱成麻,几乎失去理智。
“我们都是兔子……美味的兔子……不……我是执棋人……兔子……我是执棋人……哈哈……”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掌控我自己的命运,掌握我自己的生死,没人能够操控我……”
杨岱越来越疯狂,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天地大劫的真实情况,也是因为这股巨大的恐惧。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要被逼疯,一旦精神失常就完了。
杨岱咬牙坚持,向前迈去,终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洞中,身后背的剑匣随手解下置于洞边。
“咔嘣!”
杨岱再从嘴里掰下来一颗牙,丝丝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疼的他浑身抽搐。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杨岱不停的说道,随之开始拿着牙齿在地上划写演算着
杨岱不停的写着,忽然他抬头盯着山洞的墙壁,双目通红
“天地大变,天道混沌,一切都归零……”
杨岱念叨着,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停止。
时间变化对此刻杨岱的意识而言失去了意义,
杨岱只知道,他必须推演出一种可以避免大劫的办法。
这样他就不会死,就有希望逃过大劫。
一颗牙齿,两颗牙齿,三颗牙齿……
…………
永盛三十六年,初春,春回大地。
楼渊担着水桶从山上挑着一桶水走下,旁边还跟着几个同样也在挑着水桶的少年,几人正在说着闲话。
一只车队浩浩荡荡从远处而来,马踏尘烟,每辆马车都装满了货物,看起来富裕的很。
为首的是一位大约三十五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一身锦袍,玉带束腰,眉宇间带着威严,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他的胯下骑着一匹通灵宝驹,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在石桥村的众多百姓敬畏的目光中,进入村庄。
“哇!这是来了哪里的官老爷啊?”
“可能是朝廷派来修路的吧?”
“那咱们村岂不是要发达了?”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看向那些马车时,眼睛里充满羡慕。
楼渊却没什么反应,只默默地往家里走去。
“小煦,走,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是商队,可以换好多好吃的东西哦。”
与楼渊熟识的少年们叽叽喳喳的笑着追了上来,把他拦住。
一些路过的商队数年才会经此一趟,在石桥村收购一些晒干的菌菇山货。
其中一个叫做二狗的少年更是将他担子上的水桶放在一边,拉着他往商队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道:
“小煦,你怎么了?不想去吗?你不是经常念叨,想和商队的伙计学点本事,然后去镇上摆摊卖糖葫芦赚钱养活自己吗?”
在二狗的记忆里楼渊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从小便在一块儿长大,关系亲密无比,因此对他格外关心。
村子里面所有人都被植入了与楼渊生活了二十年的记忆,即使是平日里和他玩得很好的几个少年也不例外。
车队减速停下,一排排身着玄黑重甲的骑兵护卫列成两行,盔甲在太阳的折射下发出冰冷的光芒,让周围的百姓都感觉到寒意袭来。
中年男子下马,目光扫过四周,朗声问道:
“你们是石桥村的人吗?”
一名胡子斑白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弯腰恭敬的回答道:
“正是,老头子这里的村长李有田,官爷……有何贵干?”
听完他的话,中年男子又环视一圈,才继续说道:
“李村长,您这里有一个叫温煦的孩童吗?”
李有田一愣,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有有,就在那边呢!我带你们过去!”
中年男子挥手,说道:
“带路!”
李有田急匆匆的跑到楼渊身旁,指着那边喊道:
“煦儿,快过来!”
楼渊抬起头,目光落在那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之上,沉思片刻后,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虽说楼渊穿的是粗布麻衣,但容貌清秀俊美,气质温润儒雅,倒像是富家公子,在这乡野孩童之中鹤立鸡群。
“这……这……小公子就是温煦?”
中年男子看着那个神情怯弱的少年,惊讶的询问着。
“俺可不是什么公子,官爷你莫要乱认。”
楼渊淡漠的摇了摇头,拒绝了中年男子攀附的打算。
中年男子脸色一僵,又试探的询问道:
“敢问小公子的令慈尊姓大名?是否名叫芝娘?”
楼渊微微皱眉,但还是开口说道:
“我的母亲就叫芝娘,你怎么会知道她?”
“果真,看来我找对了!”
中年男子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最后平复了一下心情,露出了招牌微笑,伸出右手,说道:
“鄙人乃武安侯府门下侍郎段峯。”
楼渊狐疑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中年男子,不明所以。
“小公子,我与你娘是故交,多年未见,甚为思念,请允许在下拜访,还望小公子准许。”
段峯态度诚恳,言语谦卑,让人挑不出错处。
而且段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若是惹怒了对方,恐怕他们就没办法离开了。
楼渊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同意了。
段峯挥了挥手,立刻有士兵从车队里拿着出瓜果丝香料等物品递给村民们。
“官爷,温煦这孩子的性子比较孤僻内敛,你莫要介怀,小煦,你家今儿可是来贵人咯!”
李有田笑呵呵的说道,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
楼渊并未搭理他,转身领着段元常到家,门扉半开,芝娘正在院子里缝补着衣服。
“娘,有客人来了。”
楼渊轻柔地唤道,芝娘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段峯。
芝娘愣了一下,段峯恭恭敬敬跨进门槛,拱手作揖:
“武安候,中书舍人门下侍郎段峯,拜见夫人。”
芝娘神情一震,她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半响呵呵的冷笑道:
“滚,不要叫我夫人,我现在只有温煦这个儿子,你们赶紧走,别污了我的眼!”
芝娘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让段元常都吓了一跳。
“娘,你别伤心,有儿在。”
楼渊扶住了她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芝娘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但仍旧用憎恨的目光盯着段峯,仿佛随时都会冲上去咬死他。
楼渊恶狠狠的瞪着段峯,似乎在警告他,不许再靠近他娘。
段峯苦涩的抿唇,看着面前相依为命的母子俩,叹息道:
“夫人,我费尽周折,长途跋涉才寻到你的踪迹,就当是老朋友见面,让我进去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