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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守祭 5 目击者

尤乾陵对闫欣说出的答案很意外,他才下去一口,感觉又不想吃了。

“为何?”他看着饭菜问。

闫欣说:“吃。你不吃,我就不说。”

尤乾陵皱眉,强词夺理道:“不想吃的时候,硬逼着吃不好。”

最近这位爷好像收敛了不少脾气,让他看上去可怜了几分。

闫欣不想服软,尤乾陵要是病重了,在这种地方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起和尤乾陵起最大的矛盾的那一次,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了,她一次都没提——不提并不代表她不计较。

“您当初给我定罪的时候,不也是硬逼着我吗?”

尤乾陵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跟自己算总账,心想她可真会挑时候。他再次提起筷子,吃了一口,说:“我吃了。”

闫欣嗯了声,说:“因为第一次看到屏风后面的人是岚姐。我当时觉得她脸上显露出来的惊讶是因为人不见了。现在回头想想,那模样是惊大于讶。我想她可能看到了什么。”

尤乾陵面色不大好,又下意识拿干净的筷子在盘子底犁了一遍,转手递给她说:“吃完再去。”

闫欣可不像尤乾陵矫情,让吃就吃,她风卷残云一般将尤乾陵看着就不想吃的部分卷了个精光,随后剩了点大概尤乾陵会吃的几种,起身说:“那我去了。”

尤乾陵可真的佩服闫欣这种说干就干,半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气势。

只是仿佛她前面跟自己做的解释都只是通知一声的态度让他不是很舒服。

她当真是小看了西南侯府,先不论身份,就算陈岚只是一介平民。闫欣去找她问关于太子的事,陈岚也不会被问了什么就真答什么。

“等等,”他喊住了闫欣,“等我吃完。”

闫欣以为他又非得跟着自己,说:“我去就行了。西南侯和长公主的关系,你去质问人家伤感情。”

尤乾陵道:“你还知道伤感情?”

闫欣说:“我和她毫无干系,也不存在什么感情羁绊,公事公办就成。”

尤乾陵低着头,问:“公事公办的立场上,她陈岚贵为侯府小姐,为何要听你质问?你但凡开错口一个字,云天奇就能治你的罪。”

闫欣当然有自己的法子,身份上压不过人家,那就用手段。有时候把柄在手,比身份感情要有用很多。

但这种手段极其伤感情,所以她不希望尤乾陵过去。

“您过去才是伤感情。”闫欣无奈地说,“我有我的办法,而且我和她不熟……”

尤乾陵要起身的动作一顿,他忽然明白了闫欣的用意,抬头诧异地看她。

“你该不会是想……”

闫欣说:“反正我得罪人是家常便饭。不连累人能达成我们的目的,那是最好不过。”

尤乾陵忽然不高兴起来。

“你这伤筋动脉的做法从哪学来的?陈岚虽然只是个侯府小姐,但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就是无敌的助力,况且……”

他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说:“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做法当真跟我无关吗?”

闫欣嘟囔说:“您时候弥补不就完了吗?下重手的事我来。”唱黑白脸的戏,重在配合。

“不需要,”尤乾陵道,“我自己来,西南侯和我平南郡王倘若这点信任都没有,早点断了也省事。”

闫欣看着一派潇洒的尤乾陵,心想到时候真断了,还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哭鼻子呢。

——

陈岚看到尤乾陵过来露出了些惊讶……还捎带了一点不安。

闫欣认为她大约没想到先前说好尤乾陵不干涉任何事情的约定会被尤乾陵单方面毁约。

尤乾陵问:“谈谈?”

陈岚点头,看他脸色不好,将隔壁隔间内的云天奇叫了过来。

云天奇提了热水过来,请尤乾陵坐下,客气道:“这会简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郡爷。”

尤乾陵挥挥手,说:“岚姐坐,本王有事要问。云大人和闫欣先回避一下。”

闫欣:“……”怎么连她都赶?本来是她要问的啊!

她和云天奇对视了一眼,云天奇眼中明显有疑问,闫欣道:“那我要问的问题呢?”

尤乾陵道:“本王一并问了。”

这么坚持的吗?闫欣疑惑地看他。

云天奇看看陈岚,又看看闫欣。陈岚道:“去吧,姐弟俩有话要说,你们在这儿碍事。”

云天奇只得告退,闫欣跟着他走到另一边隔间内,小声问:“他们俩怎么怪怪的?”

尤乾陵的事她知道,倒也可以理解,陈岚作为侯门将领之后,看着却不怎么洒脱。

“哎,”云天奇道,“你大约还不了解这位西南侯二小姐。她其实是个一贯爱藏心事的人。许多时候我觉得她做事有些莫名其妙的极端。”

极端?闫欣下意识在心底冒出些疑惑。

西南侯家里中尚在,虽然长兄受伤,侯爵之位虽然传给了陈安奚,但老侯爷还在世,又是天高皇帝远,盛京管不到的风水宝地。

她极端些什么?

云天奇看她一眼就知道她不理解,苦笑了一声,说:“西南侯已经不是长公主还在时的模样了,从前西南侯配得上镇守一方的诸侯,现在……”

闫欣道:“和这次守祭的事有关吗?”

云天奇莫名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说的这句话是何意。

“守祭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西南侯在朝中的地位本身就特别尴尬,因为西南侯算是长公主留给平南郡王最后的一点依靠了。”

提到平南郡王,闫欣忽然懂了一点。

“你是说,朝廷可能会为了剥离长公主留下来的影响而针对西南侯?”

“那西南有战事怎么办?”

云天奇道:“不是可能,是早就针对了。西南侯旁边有西蜀王府啊,王府可不弱。……否则,长公子又如何会重伤,二小姐又为何会接受这次的守祭。”

闫欣忽然想起来,早前他们第一次见到陈安奚时云天奇是要离开盛京,留陈岚一个人在盛京来守祭。

前有提拔云家,针对皇后一脉。

那么西南侯又用了什么手段?闫欣觉得这弄权的手段当真是杀人于无形。

“那你们这次进来之前做了什么打算?”

云天奇道:“原本守祭只需一个人进来,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单靠小姐的能力,平安过完这七天没什么问题,明哲保身就好。”

“但是,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了。太子这一手,明显有目的。坏就坏在,祁世子出事了。我们已经对他很避着了,即便入京之后,祁世子三番几次对小姐做出不合适的举动,我们都忍了。”

闫欣问:“怕什么?”

“西蜀王府就在西南郡边上,倘若和朝中合力,侯府只怕是难过这关。”云天奇道,“小姐能做的,只有将祁远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闫欣似乎觉得云天奇的话中隐含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祁远很有可能会成为这次守祭的牺牲品。”

云天奇道:“这是必定的结局。”

闫欣垂头思索——所以祁远才如此拼命想巴上西南侯,又很努力讨好太子。只是为了想在这必死的局里,活下去。

尤乾陵双手抱胸,似乎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开口。

陈岚看他浑身上下都在躁动不安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说:“还是让你为难了,是不是?”

尤乾陵一抬手,止住她要说的话,说:“等等,让我再想想。”

陈岚疑惑地问:“想什么?不会是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吧,临渊,你分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西南侯被卷进来是这次守祭已经定好的结果。”

“我在想,平南郡王对你们西南侯而言,是不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废物。”尤乾陵拉着脸,说,“我没想通,我到底哪里不行了。”

陈岚一愣,片刻后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临渊从小到大一直很好。但是西南侯有西南侯的傲气,我们可以是助力,可以是一方诸侯,但绝不能成为累赘。”

尤乾陵道:“你这个想法,我之前也有。我爹娘大约觉得留给我的东西不多,于是就把一身脾气全须全尾地保留着了。虽然吧,我娘走了之后,我脾气被磨掉了太多。”

“但是,”他看着陈岚说,“累赘这种东西,并不是一意孤行就能甩开的。人能脚踏实地站稳,但路不平时,总有跌倒的时候,那时候你可以利用对你有利的一切来站稳。”

陈岚被他说得有些动容,但她想了又想,却还是摇头道:“可不在乎的东西能利用,有些很重要的……不能啊。”

尤乾陵:“为何不能?你又怎么知道结果就一定不好。”

陈岚:“可万一……”

“想那么多万一做什么,”尤乾陵道,“就算真有了万一,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年长兄知道自己会重伤就不去上那战场了吗?他依旧会去。”

陈岚沉默了许久,忽然道:“这话你倒是说对了。兄长一直都没后悔,是我一直在后怕。”

尤乾陵见她松口了,便问:“所以,告诉我,你在屏风后面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