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菀知道他的狗脾气,只能把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小荷和小白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两人听的瞠目结舌。
小白抱着胳臂皱眉摇头:“陈菀,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
小荷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起说:“的确是病得不轻。”
陈菀不爽:“干嘛啊?你们两个。”
小白板着脸道:“我以为你跟着那个谁是因为他对你好,结果他在危难关头扔下你就走。这样的人,还值得你这般喜欢?”
“就是。”小荷心里一直不舒服,这会儿也是可以一吐为快:“连我都知道,一个男人要是关键时候护不住你那就靠不住。你都被这样对待了你居然还喜欢他?你脑袋没事吧!”
碧水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马上反驳:“那时候情况危急,王……公子也是在危险之中,他……他……他不知道。”
“不知道?”小荷冷笑:“三个大活人丢了会不知道?”
碧水还想反驳,可是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当时的事她身为王府奴婢自然是不会心生怨怼,因为她从来只当自己是王府的附属品,没想过自己也可以是个人被人好好珍重对待。
可现在不同了,她慢慢觉醒了一些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也是人,就算别人不拿自己当人,自己也该拿自己当回事。当初不觉得不对的事现在想来其实是有问题的。
碧水偃旗息鼓,小荷乘胜追击:“我就说了,这天下男儿最好的莫过于方通判。至少危难之际他就不可能把你扔下不管。”
“好了好了。”陈菀觉得心烦,让他们统统闭嘴。
“现在翻这些旧账没意思,想想眼下的事才是要紧。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做事,早点睡吧。”
把人都赶回去了,陈菀烦躁的心情却并没有好一些。
小白和小荷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了她心里。她并不觉得空桑锦当时那个决定有什么问题,自己于他而言只不过就是个可能有威胁的草民。以他的性格在当下作出那个选择是他最合理的做法。
可是,这就真的对吗?
就像小荷说的,如果下次遇到危险他是不是依旧会把自己扔下。难道因为自己现在同他有了感情牵扯有些东西就会改变吗?
她不信空桑锦。
意识到了这点,陈菀心里也有些发凉。
就算她现在喜欢他,可是对于他……她不信任,否则不会自己孤身前来大月城。同样空桑锦在心里也未必信她,否则他的计划他不会讳莫如深。
她打开窗,春夜里的暖风吹着她凌乱的头发。空气里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潮湿闷热。
她抚着胸口轻轻对自己道:“陈菀啊,别想了。你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别陷在感情里自怨自艾了。”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陈菀躺在后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她被碧水连拖带拽地弄醒才知道自己睡得有多沉,她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陈菀急匆匆地起床洗漱,正弄好打算吃饭却看到小白小荷还有红云都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小白看到慌忙吃早点的陈菀,嘲笑道:“还让我们早点起呢,自己却是睡过头了。”
“你们从哪里回来的?”
小荷一脸骄傲:“我们去办事了啊!”
“什么事?”
小荷兴奋道:“我们已经查到了,去年受灾最严重的一个地方叫古阳村。村里的里正是当地一个李姓大族的子弟。”
陈菀被他们的效率给惊到了,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会儿你们就查到了这么多东西?”
小白骄傲道:“呦,你还小瞧我们。我们可比你想象的有用多了。”
红云解释道:“姑娘,昭北人大多健谈,我们随便起个话头就能问到不少信息呢。”
陈菀问:“这个村子远吗?”
“不远。沿着清江走两个时辰,赶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那我们赶紧走。”陈菀喝完粥,便招呼众人出发。
红云他们探听的消息不假,沿着清江而下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古阳村。看得出来这里的确会是重灾区,靠近清江又地势低洼。清江的河床并不高,雨势再大一些估计就会倒灌。
村口蹲着一个小男孩,正撅着屁股在地上堆沙子玩。看到生人也不害怕,竟拦在他们面前,插着腰仰着头问道:“你们是谁?我们不认识你们。”
红云从布包里拿出一块麦芽糖,笑问:“小孩,要吃糖吗?”
“要!”小孩尖声高嚷道。
红云把糖给了他,他也不客气接过就吃了起来。
陈菀蹲下来:“小孩,吃了我们的糖可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哦……”
小孩只顾吃糖并不理她。
陈菀只能换个方式,她手里捏了一块糖:“你要是好好回答问题,这块糖也给你。”
小孩却说:“我阿爸告诉我,小孩不能贪嘴。这块糖我不要了。”
说完又去堆他的沙子,他把沙子堆成了一堵墙,墙外他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竖线。
正束手无策之际,却听到有人喊道:“小吉,别玩沙子了,跟阿爸回家吃饭。”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长肩宽,穿着蓝布衣裳。
“阿爸。”小吉扔下了他的沙子城堡,牵了男子的手准备走。
陈菀忙拦下他,客气道:“这位大哥,请问下你知道古阳村里正家在哪里?能否劳烦大哥带个路。”
青年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几眼陈菀和她身后的几人。半晌才道:“我就是。姑娘找我有事?”
竟然就这么遇到了本尊,陈菀忍不住地欢喜道:“还以为里正都是上了一些年纪的老者没想到古阳村的里正会这么年轻。”
里正对她的反应却很冷淡,只是客气道:“姑娘谬赞了,姑娘看起来并不像本地人,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陈菀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道:“里正大人,我有一治水良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里正面露疑色,他试图从陈菀的眼里看出她玩笑的成分,但陈菀那双清泉一般大眼睛里除了认真就只剩真诚。
里正终于道:“……姑娘不嫌弃的话去我家里谈吧。”
能坐下谈,那就证明有戏。陈菀自然是欣然前往。
路上陈菀得知里正名叫李全,做这个古阳村的里正也才两年。
路上陈菀留意到这个古阳村的村民的生活的确不算太好。房子矮小破败不说,本应去劳作得青壮年成群结队地在家门口晒太阳、睡觉。如今已是春耕时节,可是田里的作物却还是稀稀拉拉的,连青苗都没栽下。
陈菀忍不住问道:“里正,为什么古阳村的田地里还没种下秧苗?都这个时节了,再不栽种还来得及吗?”
李全却只是叹气:“种了也无用,反正等汛期一到就会被淹。所以大家干脆就不种了,等汛期过去再说。六月种的水稻比起四月种的肯定产量会减少。可来不及也没办法,只能这样减少损失。”
“那一整个村的村民就这么无所事事等到汛期结束吗?”
或许是陈菀的言辞让李全不舒服,他皱了皱眉,没好气道:“无所事事也不是他们懒惰之故,无田可种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本来大家都想上前线,但是北王的军队也是有限制的,一个村子的青壮年入伍的不许超过五成……这才只能呆在村子里。”
见自己的言语戳到了李全的痛处,陈菀赶紧道歉:“里正大人,我不是嘲笑村民懒惰,只是觉得奇怪。现如今前方正在打仗,后方支援也是很重要的,这才是北王不许所有人入伍的原因吧。”
李全脸色稍缓,到了一处小院门口他停了下来。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