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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树是同住在月桥小院的,他是忤怍世家出身。虽然也叫世家,可他这个世家却是世人唯恐避之不及。

忤怍之能向来只能在家族传承,外人无法触及。所以这个世家是又重要,又让人忌讳,在东秦国地位甚至比普通百姓还低上一些。

不说外人,就算是本族子弟大多也以这个身份为耻。

但是花辞树除外。

他深深爱着自己的职业,不仅在他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学了所有忤怍之能,还钻研学习了祖辈留下来的上百本忤怍心得传记。如今的他,称之为花家第一忤怍也不为过。

空桑锦的月桥小院里住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物。有读书人,也有草莽,有工匠也有优伶。只要是在某一处有所擅长的都会被他归纳其中。其中花辞树就是以他精准的验尸技术被空桑锦看上的。

陈菀等三人大着胆子跟他进了义庄。说来也怪,在他刚才那些慷慨激昂的言辞后,她们还真的没那么害怕了。

米茵茵的尸身因为无人认领被胡乱扔在了义庄,若不是陈菀来得及时恐怕就要被一把火烧了。

花辞树到了义庄里,一改在外面的没正形,一脸正色,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一连串的佛经从他口中念出。陈菀看着花辞树的侧脸,他本就生的眉清目秀,认真的时候倒是显得有几分脱俗,在阵阵梵音中又给他添了几分佛性。

碧水问:“他在做什么?”

“这是往生咒。”红云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那他是在超度亡灵?”

“应该是的。”

说话间花辞树已经把手放下了。往生咒念完了,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正式开始验尸。

“死者年龄十六到二十之间……看尸体僵硬和腐烂程度应该是有三天以上了……死因初步鉴定是因为额头的剧烈撞击导致的伤口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这些都和陈菀打听的情况差不多,她希望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但也不好打扰他,只能耐心等着。

“这姑娘……之前受过虐待啊……身上的伤可真有些惨不忍睹。”

陈菀终于忍不住道:“虐待?什么样的虐待?”

花辞树神色古怪地看了陈菀一眼,斟酌后决定用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道:“有鞭子抽打的痕迹,还有一些蜡油灼伤的痕迹……还有一些不方便说的伤痕……”

他这一说,碧水和红云不明所以,但陈菀却听明白了,这就是xing虐待。想必罪魁祸首就是王崇禄。

对王崇禄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花先生,你能看得出来她是否怀有身孕吗?”

“身孕?”花辞树不解。

他又查验了一番。

“没有。”

“您可看清楚了?真的没有吗?”

花辞树对她怀疑自己的专业很不爽快,语气不耐:“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不信我就别让我来查。”

碧水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花先生我们姑娘绝对没有不信你,她可一直都说您是最好的忤怍呢。”

花辞树这才作罢。

陈菀却陷入沉思。米茵茵没有怀孕,那么她为何会在事情发生半个多月后突然想不开呢?

“这个姑娘的自杀看起来像一时冲动啊……”花辞树忽然道。

“先生何出此言?”

花辞树招招手,示意陈菀过去。

“你看她的嘴唇。”

陈菀仔细察看了一番,只见米茵茵生得一张樱桃小嘴,嘴唇红润。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别的来。

“嘴唇怎么了?”

花辞树露出了一丝欠揍的笑容:“笨,这都看不出来……她都死了那么久了,嘴唇还是红润的,这说明了什么?”

“对啊!”陈菀恍然大悟:“她中毒了?”

“中个屁!”花辞树翻了个白眼:“她涂口脂了!一个一心寻死的女子怎么会涂口脂?而且看得出来她死前梳了现在最时新的环髻,还穿了新做的衣裳。这像是去跟人鱼死网破的样子吗?”

“……那会不会是她本来想去找王崇禄,所以用心打扮了,结果发现王崇禄负心薄幸才一时激愤撞死在他家门口?”

“我又不是探案司的,我怎么知道!我就把我看到的告诉你而已。”

陈菀陪笑:“是是是,您继续。”

花辞树没有理会她,继续验尸。

许久,他神情严肃,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了……要开膛。”

红云听到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她双手合十口念佛音。

“开……开膛?这可如何使得!若是她家里人知道了定要责怪的!”

碧水却不以为然:“她家里人要是还在乎她怎么会任由她的尸体留在义庄。显然就是觉得她丢人现眼,舍弃她了。而且我们是给她伸冤呢,她在天有灵也会感激我们的。”

花辞树终于抬头认真看了一眼碧水:“你倒是看得明白的。”

碧水得了赞赏,脸一下就红了。

陈菀道:“那就麻烦花先生了。”

花辞树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别碍手碍脚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知道他是在照顾她们的感受,三人感恩戴德退了出去。

在门外,空气一下子清新冷冽了许多。也把陈菀的脑子吹得清醒了一些。

碧水待的无聊,忍不住想闲聊:“姑娘,你说这花辞树胆子怎么那么大?”

“碧水。”陈菀看着她正色道:“花先生是个很优秀的忤怍,我们要尊敬他,可不敢对他无礼。”

碧水吐了吐舌头,笑道:“知道啦……姑娘,再说我何时对他不尊敬了。”

红云戳了戳她的脑门,道:“之前说一个小白脸看起来就不牢靠,是谁说的?”

碧水低下头,有些羞涩:“我还以为忤怍都是阴气森森的老头子呢,这个花辞树长成那样……实在不像忤怍啊……”

“我不像忤怍?那像什么?”

花辞树不知何时已经验完尸,正推门出来。

陈菀忙上去问道:“花先生,怎么样?有新发现吗?”

“有。”花辞树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开始蹲在一旁洗手。

“什么发现?”

“她出事前喝了迟金楼的月桂仙。”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只有权贵才有资格喝的佳酿……一壶售价十金。”

“这么贵!”陈菀震惊,但又转念道:“这跟我要查的事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