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锦瑞昭王的疑问,洛祁安的内心瞬间像是被打翻了无数个调味瓶,五味杂陈。
困惑、愤怒、痛苦、自责、悔恨等各种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翻涌、交织,令他几近窒息。
柠儿,那可是温若怀胎十月,历经分娩时的剧痛、无数个日夜的悉心呵护,才艰难生下的亲骨肉啊。
身上流淌着同样炽热的血液,她们本应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母女。
可她究竟是被怎样的恶魔蒙蔽了心智,被怎样的邪念占据了内心。
才会如此狠心,做出这等令人发指、惨绝人寰的残忍之事?这简直是天理难容!
洛祁安的胸腔中,熊熊怒火在剧烈地燃烧,那火焰炽热而灼人,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这怒火,一半是对温若那不可饶恕行径的强烈怨恨。
恨不得立刻揪着她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为何如此绝情,为何要亲手毁掉自己女儿的一生。
另一半,则是对自己深深的、无尽的恼恨。
他不断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狠狠质问自己,当初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猪油蒙了眼,怎么就那么糊涂、那么愚蠢?
像个瞎了眼、失了心、丢了魂的糊涂虫,对柠儿那些痛苦的求救信号、悲伤无助的眼神,统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怎么能因为所谓的女儿大了、因为轻易轻信温若那几句冠冕堂皇的谎言。
就如此轻易地、毫无顾忌地忽略了柠儿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渴望?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是他的疏忽大意、是他的不作为,亲手将女儿推向了黑暗的深渊。
让她在那冰冷刺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独自挣扎、沉沦。
一步步变成如今这副瘦骨嶙峋、憔悴不堪,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的样子。
曾经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抱抱”的可爱女儿。
如今却在痛苦的泥沼中苦苦煎熬,而他却浑然不知,毫无察觉。
这份悔恨,如同一把尖锐无比、寒光闪闪的匕首,直直地插进他的心窝,让他痛不欲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带着尖锐的刺痛。
想到这里,洛祁安放在洛语柠肩膀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猛地紧了紧。
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关节都微微泛青。
仿佛要用这股竭尽全力的力量,将自己所有的愧疚、心疼与保护欲,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女儿。
他害怕,害怕一松手,女儿就会像一缕缥缈的青烟般,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不见,永远地离他而去。
他望着长女那瘦骨嶙峋、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轻易吹倒的身形,眼眶迅速泛红。
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他的视线。
眼神中满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愧疚与心疼,那目光,仿佛饱含着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往后余生,哪怕拼尽所有,散尽家财。
哪怕要历经千难万险,他也要倾尽一切,弥补曾经对女儿犯下的那些不可饶恕的过错。
他要让女儿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阳光,重新绽放出灿烂如春日繁花般的笑容,要让她的世界,再次充满温暖与希望。
温若身姿僵硬地立在原地,面容冷若冰霜,眼中却极快地闪过一抹嘲讽。
那抹嘲讽稍纵即逝,却裹挟着浓烈的不甘与怨愤,犹如寒夜中的冷箭,让人不寒而栗。
她微微仰起头,视线直直地射向不远处的洛语柠,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际,满是阴云与暗流。
牙关下意识地紧咬,下唇都泛起了青白之色,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尖锐的刺痛传来,她却浑然不觉,满心只剩下无尽的懊恼与悔恨。
此刻,她内心一片死寂,清楚地知道,局势已经彻底失控,再无扭转的可能。
洛语柠这个曾经被她视为蝼蚁的存在,如今却像被命运的大手庇佑着,运气好得匪夷所思。
回想起过往,她满心都是懊悔,当年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心一软,轻易放过了洛语柠。
要是当初果断一点,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被逼到绝境,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她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恰好遮住了她眼底的慌乱与决绝。
她的眉头紧锁,脑海里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
各种脱身的法子如走马灯般不断闪过,可每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她自己以最严苛的标准一一否决。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只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却浑然不觉,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性命和那岌岌可危的颜面。
另一边,被束缚住身形的洛书禹和洛语柔,宛如两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滚圆,眼眸中满是震惊与茫然,嘴巴微张。
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半天都合不上。
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娘亲一直是温柔的代名词。
是那个在他们受委屈时,会轻轻将他们搂入怀中,轻声安慰、细心呵护的温暖港湾。
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可怕、令人发指的事情?
肯定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孩,在这儿胡言乱语、恶意编造,想要破坏他们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眼前那奇异的光幕,却如同一台无情的放映机,在静谧的空气中一帧一帧地播放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如同昨日刚刚发生,人物的表情、动作,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眼神,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刺得他们眼睛生疼。那些画面就像一把把尖锐无比的刀子,裹挟着寒光,直直地插进他们的心里,让他们不得不信。
残酷的现实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心头。
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接受这翻天覆地的真相。
洛书禹呆立原地,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忽然,他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明悟。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
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隐隐猜到了娘亲如此行事的缘由。
当年,长姐实在是太过优秀,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在家族的天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在长姐的光芒笼罩下,自己和妹妹就像两个微不足道的影子,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挣扎,都难以引起爹爹的注意。
若不是后来娘亲精心谋划、步步为营,自己和妹妹恐怕至今都只能在家族的角落里默默无名,无人问津。
难道娘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妹妹?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忍不住缓缓看向母亲所在的方向。
目光触及娘亲那略显单薄、此刻却透着无尽沧桑的背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他和妹妹是这一切的受益者,享受着娘亲为他们争取来的地位和宠爱,过着衣食无忧、众人追捧的生活。
可如今,知道了这背后的真相,若要责怪娘亲,似乎也没有立场。
毕竟,娘亲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他们,为了让他们能在这个家族中站稳脚跟,拥有一席之地。
洛书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内心的波澜却如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怎么也无法平息。
他实在不愿再继续深究这些复杂的关系和沉重的真相,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满心疲惫,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等待着那孩童继续往下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逃避内心的纠结与挣扎,寻得片刻的安宁。
凤卿云听到覃芊落的疑问,微微抬起头,稚嫩的脸蛋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满都是嘲讽之意。
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轻蔑的弧度,脆生生地开口。
那童音里裹挟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通透『那是因为现在的温若,根本就不是洛语柠的亲娘啊!』
凤卿云那番话仿若一道惊雷,轰然在屋内炸响。
刹那间,整个屋子像是被施了诡异的静音咒,所有的声音都被瞬间抽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如遭雷击,震惊得瞪圆了双眼,那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
却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堵住,愣是发不出半点声响,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仿佛听闻了世间最荒诞离奇的故事,灵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七零八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一块坚冰,安静得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每个人急促又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温若站在原地,身子猛地一僵,好似被一道闪电直直击中,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指尖的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只有一个绝望的念头在疯狂回响:“完了,一切都完了……”
原本她还心存侥幸,想着这孩童就算知晓些许秘密,也绝不可能如此透彻。
将自己隐藏多年、密不透风的秘密毫无保留地揭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