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钳锢在她脖颈上的大手突然迟疑了一瞬,松开了一点儿后又开始收紧,再松再紧,令阮初音的心跳也跟着变得忽慢忽快起来。这种感觉有点儿说不上来,淡淡的窒息感里夹着一种让她无法忍受的痒意。
“你杀不杀?”阮初音的小脸突然泛起了红晕。要杀就给个痛快,不杀就放手。现在这样,几个意思?
孟化鲤闻言,心头又是一怔。
是啊,为什么下不去手呢?到底是杀还是不杀?望着她那副不怎么怕死又带着点儿挑衅的小表情,突然问道:“你不怕死?还是不怕我?”
“怕就可以不死了吗?”阮初音又一次对他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个问题让孟化鲤陷入了更加长久的沉默。慢慢地,他的表情又变得狠戾起来,大声喝道:“不可以。你——必须得死!”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这女人怎么可以不死?如果不死,那他做的这些意义何在?就为了两百万两吗?
但是现在就算拿齐了四百万两,依旧是亏!
郝蓉为什么不告诉他阮初音有那么多高手护着?区区这点儿钱就让他折了冯淮元,动了宗门底蕴。他孟化鲤从来不做赔本买卖。所以她也得死!
阮初音望着这男人不断变化的表情,唇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说杀她吧,猛兽来袭也没丢下她,掉湖里了也没忘把她捞上来,还说要送她回去。说不杀吧,口号喊得比雷公都响。都有点儿搞不懂他的意思了。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枚清心丹吗?”她深锁着那双紫瞳,用手一点一点儿试着掰开钳在她脖子上的大手。就在她成功掰开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那只大手再次掐了上去,冷笑道:“谁允许你一直盯着本域主看的?谁让你揭开本域主面具的?女人,是不是本域主对你太客气了才给了你错觉,胆肥得上了天?”
“啪!”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朝他飞去。
“觉得好看,多看两眼怎么了?长脸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吗?揭你面具是因为生气。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掉湖里?你一个大男人拿石头在背后偷袭我,不要脸。”不提也罢,提了她火气也上来了。到现在还浑身湿漉漉的,靠着篝火那么久也没干透。
孟化鲤许久没有动静,半边脸颊一直保持着四十五度定格在那里。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阮初音感受到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突然后悔打他了,微微动了动身子,咽了口唾沫。
脖颈的鼓动触感让孟化鲤回过了神。摆正脑袋后,眼里并没有阮初音预想的风暴,而是意外地松开了手。
“哪里好看?”清冷的嗓音卷入她的耳里。
这个问题让气氛变得更诡异了。莫不是想让自己夸他长得如何好?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脸颊瞬间飘上两朵彩霞。
人可以克制自己的言语,却很难控制下意识的微表情。就是这一瞬的羞赧,让孟化鲤相信了她的话。
微微抬眸,阮初音就看到那双紫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大有不夸上两句不放过门的架势。想着之后还要依靠这男人走出这林子,不情不愿道:“瑶阶玉树天外客,一双紫瞳剪秋水。”
言罢,孟化鲤愣得更久了。忽而又眨了眨眼睛,不自在地偏过脑袋盯着篝火猛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生平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这双邪瞳。从来没有人夸过它,只有无尽的诋毁和发自内心的恐惧。
现在被人夸了,还是被自己心心念念要杀的女人夸,这种滋味比吞下十个熊胆还要苦闷。
但是呢,心里又有那么点儿小雀跃,美得冒起了小泡泡,不顾伤势用内力烘干了她的衣裳和头发。
阮初音以为孟化鲤放下了杀心。就在心里为那颗清心丹感到无比值当的时候,听到他悠悠来了句:“别以为夸本域主两句就可以不死了。本域主要做的事儿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
“那我现在还能走吗?还是说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阮初音突然怀疑起这条路的方向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男人还是没有阻止她离开,而是起身高高扬起下巴,道:“那你走吧。有种就别和本域主一个方向,免得再把凶兽招来。”
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烤鱼,沾满了灰尘。
耳边一阵巨响,湖中瞬间又炸起三条肥鲤。
这一次,孟化鲤没有为难“小身板”,亲手提去了湖边。但是处理好后又把它们丢到阮初音怀里,客气道:“月黑风高的,吃饱了再上路吧,万一再遇到毒虫猛兽,也有力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