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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纪永灵不太好回答。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卖炭翁》道尽了底层卖炭人的心酸。可是底层百姓想挣钱,没有背景没有门路,只能从最苦最累的做起。

不过文献里也有记载,比如红罗炭、银霜炭价格就很昂贵。想必不同等级的炭,价格不一,要是烧制的好一些,挣个糊口钱应该是可以吧?

杨氏出声道:“挣钱不挣钱的,也只有试过才知道。往年满川、满庆又不是没有担硬柴去县里卖过,能抓挖几个铜板算几个,总比蹲到家里强。静静蹲下,谁给一个大子儿哩!”

纪老爷子想想,说:“倒是这话,那我明儿和她里正爷再商量商量。”

纪永灵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来的。窑的选址、木材怎么来、谁来烧、怎么卖、会不会引来旁人的嫉妒.....一堆问题要考虑。

不管纪老爷子和牛里正要商量多久,纪永灵觉得自己可以再烧一波炭,因为她在场里的麦草垛里看到了一堆准备当柴火的干桃核。

纪永灵打算试着炼桃核炭,顺便烧点柳炭笔,再做几支眉笔。

她大一大二上基础课程的时候,解剖、病理、组胚老师经常布置画画的作业,要他们画骨骼、画组织、画细胞。

那时候她为了参加比赛,特意在网上稍微学了一点点素描知识,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是差生文具多,她不管不顾的花“重金”买了柳炭笔去参加比赛,虽然比赛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不妨碍她对柳炭笔的喜爱。

因为柳炭笔笔芯比普通炭笔的笔芯更细,用起来更加细腻,最适合画线条和轮廓;而且柳炭笔比木炭更加坚硬,不容易断裂,使用寿命较长,非常适合她这种爱用蛮力的菜鸟。

有了之前烧炭的经验,这次烧炭就容易多了,只不过桃核炭炼成功了,但柳条炭却不是很理想。炼出来的柳条子弯弯曲曲,根本不直溜,做笔用实在是不太理想。

纪永灵总结了一下经验,可能是柳树条没剥皮就被她直接放了进去,而且她是横着放进去的,如果竖着放,可能就会直溜些。

还好第二次再炼的时候,柳条炭成功了。一根根直溜溜的柳条炭散发着黑亮亮的光芒,完全可以当柳炭笔用。

等温度彻底降下来,纪永灵捧起那一把柳条炭倒在地上,“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敲击钢管的声音响起。

这种金属音实在是太悦耳了,纪永灵拾那些炭条,反复多次倒在地上,只为听那金属音。

等玩够了,她才捡起一支炭条,掰成粉笔长短,在地上随便画了画,倒很丝滑。虽然比不上后世那种铁炉子烧出来的专业柳炭笔,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接下来是做眉笔,纪永灵以前跟着陈念秋用石灰水加蓼蓝水做过“古法眉笔”,但是过程太耗时耗力,她决定偷懒,用炭粉做。

她取了一根第一次烧的带皮柳条炭,细细碾碎,反复过筛,留下最细的粉末。再把一小段蜡烛加热融化,将炭粉加进去,又偷了几滴菜籽油滴进去,一起搅拌均匀,直到达到非常柔顺的质地,才灌入从扫院的大扫帚上掰下来的竹管里。

等到竹管里的混合物完全冷却,她像削铅笔一样削开头部,露出黑黑的芯子,就可以当眉笔了。

纪永灵高兴地拿着自制的眉笔去给贾蓉花和胡喜容画眉。两个女人一听可以画眉,先是推辞拒绝,后来在纪永灵的死缠烂打下才同意。

不过纪永灵的化妆手艺实在有限,她娘和她四婶的眉毛在她的手下,双双变成了“蜡笔小新”同款。

尽管如此,贾蓉花和胡喜容看到对方眼里的眉毛,都是称赞好看,搞得纪永灵一时不知道这两人是真的夸赞还是安慰她。

纪满庆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胡喜容的眉毛,惊呼道:“我的娘哎!你这婆娘真是闲得长毛,咋拿烧火棍把眉画成了这怂样子,跟唱大戏的黑脸包公一样。”

胡喜容没有生气,斜一眼纪满庆道:“看你这瓜怂,啥世面都没见过,你听过眉笔吗?这是灵儿新做的眉笔,给我和嫂子俩画的眉,你说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刚没瞅清,让我再瞅瞅。嗯,这眉画的,显得浓眉大眼,相貌英俊!”纪满庆挠头道。

“哎呀,四叔,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的虚伪。”纪永灵无奈地笑笑。

纪满庆立刻指着纪永灵,对胡喜容说:“娃他娘,灵儿说我虚伪,那意思就是说你这眉不好看!你看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灵儿的意思。”

纪永灵拉下脸来,假装生气道:“四叔,我本来还想教你做艾灸哩,现在看起来,还是算咧!”

“啥?拿咱做的艾绒灸吗?哎呀,我在医馆见过徐老大夫给人在背上灸的黑烟乱冒哩。这我可得好好学学,以后用得上。”纪满庆搓搓手道,“咱叔叔侄女俩,有啥事好商量。走,叔带你和永宁几个抓雀儿走。”

纪永宁眨巴着眼睛,问:“灵儿姐,你的眉笔能给我一根吗?”

“你要弄啥?”纪满庆一把拍在纪永宁后脑勺上。

纪永宁噘着嘴,支吾着不知道说啥,一旁的纪永周忙说:“爹,我们拿来在地上写字,先头你和我三伯教的字,我们都忘记得差不多咧,这个黑笔好像能写字。”

“就你俩,写字也是鬼画符,净是糟蹋东西!”纪满庆瞪眼道。

“叔,娃娃想写字是好事。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拿。”纪永灵说着,去拿了几根柳炭条递给纪永宁和纪永周。

“谢谢姐——”

纪永宁和纪永周拿着柳炭条就跑了。

直到傍晚时分,纪永灵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拿了柳炭条根本不是去地上练写字,而是在脸上涂涂画画,假装自己是戏台上的戏子,在“唱大戏”。

本来纪永灵不知道,她和胡喜容在院里挑拣艾叶时,听路过的一个婶子说:“你屋里骑猪的那娃在大槐树底下唱戏着哩,把人能笑死,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