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气呼呼地摇摇头,接着扫地。
纪永灵用折回来的竹子制作了一个套管,里面灌满冷水,打算将装酒用的瓶子和竹子连接,拿黄泥密封,用于蒸汽冷凝。
一切准备就绪,就剩加热的器皿了。
纪永灵在院子里及各个窑洞里转了几圈,总算在纪老爷子住的窑洞最里端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破海碗做的小泥炉子,是杨氏冬天纺线时烤火用的。看起来不大的炉子,纪永灵抱起时竟然有些费力,看来这泥巴真是重。
她将泥炉子搬到自己窑洞门口,又去灶房灶台上拔了一口小锅。
老纪家灶台上总共三口锅,一口大铁锅直径足有一米,是天天用来做饭的,另外旁边连着的灶火洞上有一口尺寸稍小些的浅锅,主要是大锅做饭的时候顺便蒸些东西。
最尾端和炕连着的地方则镶了口小锅,和现代常见的炒菜锅大小差不多,主要是为了不浪费大锅底下延伸过来的火力,顺道热些水洗碗。
万事俱备,开始乱搞。
纪永灵撅着屁股,坐在自己窑洞门槛上,把小炉子点上,将装水的小锅架上去,再将连着竹子套管的酒瓶放进锅里,开始加热。
随着锅里的水不断加热,酒瓶里的酒经过加热蒸发和冷凝收集两个过程,蒸馏成乙醇,缓缓滴进空罐子。
由于没有温度计,一次蒸馏肯定不行,所以需要多次蒸馏,这样便差不多能得到90%—95%的酒精,如果想要无水乙醇,那可能就需要除水、过滤了。
无水乙醇就不用想了,还是先弄75%的酒精吧。
看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的乙醇,纪永灵兴奋得两眼冒光。
因为没有酒精测试仪测试,所以没法精准知道蒸馏出的酒精度数,但是从原理上讲,这样蒸馏所得的酒精度数至少在80°以上,按照90%估算酒精浓度,100ml的蒸馏物加入20ml蒸馏水就是75%的酒精了。
纪永灵搓搓手,暗自兴奋。
这时扫完鸡窝的杨氏提着扫帚,一扭头就见纪永灵把锅架在院子里烧火,立刻小跑两步过来,大声吼叫道:“我的娘哩!你弄啥祸水着哩,咋把锅都给我端出来耍了?呀,你咋把你爷这酒给煮咧!”
纪永灵忙起身,拦住往前冲的杨氏,道:“奶,别急,别急!我这是弄‘神仙水’哩,有大用,不要给我弄坏咧!”
杨氏一脸心疼相,跺着脚,叫道:“好娃哩,你咋尽是糟蹋东西哩!这柴、这水、这酒,还有这罐子.......哎呀,我这心,心疼得要碎咧——”
纪永灵有些好笑,赶紧把杨氏扶着坐在门槛上,说:“奶,你听我说,我弄这东西有大用,旁人都弄不出来的。你放心,不是糟蹋。”
杨氏皱着脸,说:“你得是哄我老婆子哩?”
“不是,不是,我这虼蚤(虱子)大点的屁胆子,哪敢哄你?”
“哼,你就虮子大点的胆,还不是照样哄我!不过,这东西药铺子能收不?可以换银钱不?”
纪永灵蹲下身,并排和杨氏坐在门槛上,看着简易的自制酒精提取装置,说:“奶,这东西用途大着哩。药铺子想收,我还不一定卖呢,我先试着用它做一种药水出来,以后还可以用它做更多的药。”
杨氏被说动,视线从泥炉子上挪开,看向纪永灵,说:“真的用酒能做出更多的药水?”
纪永灵自信地点点头,说:“放心吧,奶。我啥时候哄过你?奶,你想想,霍公子家肯定有钱,她娘当时只是生了疮,最后人就没咧,要是能有更好的药,早早把她的疮治好,那霍公子就不会没了亲娘。而且这东西虽然是拿酒做的,但是不叫酒,叫酒精。”
“啥精?”纪满川扛着草耙子(锄头)走进了院子,顺口接话道。
他嗅嗅鼻子,在院里左右瞅瞅,问:“娘,谁把酒打翻咧?咋一股酒味?”
杨氏吁口气说:“问你娃,我老婆子说不清楚。”说着,起身去了灶房。
纪满川把草耙子立在院门背后,朝纪永灵走过来,问:“灵儿,你又弄啥着哩,是不是把霍公子给你爷的酒给糟蹋咧?”
纪永灵只能又解释了一遍这是酒精,药用的东西。
纪满川提提裤脚,蹲在一旁看着小炉子问:“你咋不在灶房用大锅烧哩?柴多火大,顺便还能热点水。”
纪永灵脑补一下那个场景,肯定是酒精没制出来,先把做饭的那口大锅给炸飞。
她摇摇头,赶紧说:“不行,不行。这酒精会引起火灾,搞不好咱这几个窑洞都要轰塌。”
纪满川抬头看看窑洞顶距离上面那两米多厚的黄土层,不太相信地嘿嘿一笑,说:“就能这么玄乎?上次地龙翻身都没这么大劲。”
纪永灵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家里的大人娃娃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纪永灵像博物馆讲解员一样,一遍遍解释,一遍遍强调:“这是酒精,是易燃易爆的东西,不能喝,不能随便乱动,而且是从酒里提取出来的,很贵的,不要随便过来碰到锅和架子。”
还好家里人虽然不太懂,但也都很配合。
傍晚时候,纪永灵的酒精总算提取完毕,因为罐子和瓶子都没有刻度,纪永灵也不知道有多少量。她只能用以前在实验室加试剂练出来的火眼金睛目测一下,估计有100ml。
因为没有精准刻度,纪永灵只能再次目测了20ml的蒸馏水,加入这100ml的酒精中,制出了不那么精准的75%左右酒精。
接下来就是制作百部酊了。
其实纪永灵最想制作碘伏,但是没有碘化钾,只能作罢。
之前晒干的百部,纪永灵已经用小石磨磨了一部分,所以现在只要把适量的百部粉泡进75%的酒精里就可以了。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纪永宁不解地问:“姐,我听二蛋说,他和他爹用啪朴子草煮水擦洗身子,不光‘烂头子’好咧,连身上的虱子都没有咧。
你一直说要用这啪朴子给大家灭虱,不如直接让咱奶煮水就成咧,费劲弄这个酒精干啥,不嫌破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