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花跪在炕上,忙用手当笤帚扫一扫草席,笑着说:“二嫂子,你来咧。来,炕沿上坐。你看这炕占满咧,等我给咱腾一腾地方。”
胡喜容看着纪永菲,也笑道:“永菲这丫头,头发拾掇得真好看,手真巧,不像永灵,头发天天跟她爹和她叔似的,扎个包包就不弄咧,一说给她扎头发,就跟要她命似的。”
纪永菲骄傲地翘翘嘴巴,说:“我都是自己梳头的,不用我娘帮忙。”
贾蓉花也夸道:“还是永菲乖。永灵这女子,就是这点不好,不爱打扮么,都马上十岁,虚岁十一的人咧,不知道拾掇自己,也是愁人。”
杨氏停下手里的剪刀说:“行咧,行咧,一个娃娃一个脾性,赶紧做活。永菲娘,你来得正好,灵儿娃给我娘几个弄了个做药囊的生意,你看你要接些药囊回去做不?”
刚好纪永灵走了进来,听到杨氏的话,便接话道:“二婶,你和永菲来得正好,我们这里正缺人手哩。等奶裁剪完了,你们试着做一个,要是觉得还成,就多带点回去做吧。”
贾蓉花和胡喜容也忙道:“就是,二嫂子,你手巧,永菲也手巧,肯定能行。”
赵云霞瞥一眼杨氏手中的布,抿了一下嘴角,道:“我也就是怕你们忙不过来,昨晚听永桦一说,早上就带永菲过来咧,想着来帮帮你们。”
纪永灵轻轻一笑,拿起手中做好的一个样品说:“还是二婶知道心疼我奶和我娘几个。我本来打算今儿把布裁好去找你,没想到,你和永菲先过来咧,刚好省得我跑。”
赵云霞接过手中的样品,看了看说:“好像也不难,就是绣字复杂了点,其他倒不难。字我来绣,永菲可以帮我缝。”
纪永灵点点头,说:“那行,要不二婶你先做个试试看,要是可以,就拿布和针线回家做.......二婶,你也不白做,我这边请外人也要给钱,自己人也一样给钱。别人做一个是两文半,我给你和永菲三文一个,咋样?”
其实纪永灵之前设想过按缝合、绣字这样的流程付钱,想着一个人专做一道工序,后来被贾蓉花否定,她说:“能绣字的,缝起来也没问题,不能绣的,也不用请来做工了。”
纪永灵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这个时代不是后世机器生产线,还是计件工更适应水土。
赵云霞一听做一个药囊就有三文钱,心里顿时一喜,不过脸上还是保持平静,说:“先不说钱,我做几个试试看,估量一下一天能做几个。”
纪永菲也从炕上拿过一个药囊样品,有点傲气地说:“这也不难嘛!二姐你一天能做几个?”
纪永灵一愣,说:“我?我不需要做——”
胡喜容舒展一下盘着的腿,眉毛飞起,笑说:“永灵现在可是掌柜的,是总管,又要管药材,还要管我们娘几个,哎,忙得很!”
纪永菲撇撇嘴,问:“再是掌柜的,二姐你也是女娃娃,不做针线以后怎么寻个好婆家?”
杨氏轻咳一声,说:“永安还在睡哩,别吵嚷。永菲拿针线和你娘上外头树底下做吧,这窑里,炕上占满咧。”
纪永灵看看杨氏,拿过布头、针线和样品,边掀起帘子将赵云霞二人往出院子里请,边说:“二婶,你和永菲绣工好,熟练起来很快的,这是样品,这是要绣的字模板,只要在字的边沿走几针就好,不用绣成实心的字,但是要工整。”
赵云霞和纪永菲坐在贾蓉花窑洞窗子外边的矮凳上,再次翻看了一下样品,觉得难度不大,便穿针引线开始动手,不一会赵云霞就绣好了布片上的字。
纪永菲拉住她娘继续要往下缝的手,说:“娘,你继续绣字,我来缝合和穿绳子吧。”
赵云霞一听,便将手里绣好字的布递给纪永菲,让她接着缝合、穿绳,自己则开始绣另外的一块布。
等到纪永灵出来时,纪永菲手边已经放了三、四个做好的药囊。
纪永灵拿起纪永菲做好的药囊,翻看了一下,见上面的绣字平整、大方,边角缝合也整齐,针脚细密,便说:“二婶,您和永菲这针线功夫确实很好,后面就按这样做吧,我拿两扎裁好的布片给您。”
说完,纪永灵进窑洞拿出两扎布片给赵云霞。
赵云霞母女挣钱心切,拿到布片,就急急往回家赶,连一旁纪满囤的喊声都没听到。
纪满囤见自己媳妇、女儿没理自己,拿着布片急着走出院子,便知道肯定接到了活,只能咽下要问的话,接着帮纪老爷子干活。
纪永灵回到窑洞,见炕上的一匹布都已经裁剪好,便问杨氏:“奶,你看村里哪些妇人的手艺好?愿意接这个活?”
胡喜容正在一捆一捆扎布条子,头也不抬地说:“这活多好,哪个妇人会不愿意接?肯定是要抢着接。不过手艺啊,这你该问我,我可比你奶清楚。”
杨氏瞪一眼胡喜容:“对,你该问她!你四婶可是出了名的包打听,村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贾蓉花也笑道:“确实,你四婶子是生错了性别,要是个男人啊,我看县里的中人都未必有她消息灵通。”
“嗐!三嫂子,瞧你说的,我要是男人,早做将军去了,做什么中人。”胡喜容不乐意地说。
纪永灵觉得有趣,便问胡喜容:“四婶,你为啥要做将军,不考状元?你没听人说嘛,中了状元要骑马游街三日,那多威风啊!”
“状元都是文弱书生。当将军多威风,马一骑,缰绳一拉,鞑子人头腰间一挂,我看哪个毛贼敢惹俺?”胡喜容说着,比画了一个拉缰骑马的动作,还往腰间一摸,仿佛那里真有鞑子人头。
“噗噗噗”几个女人都笑了。
“天光神,你快别作怪相咧。你要是能当将军,那我这老婆子都能当宫里的娘娘咧。”杨氏捧腹笑道。
“你知道为啥你四婶只想做将军,不想做状元?”贾蓉花促狭地看着胡喜容,问纪永灵道。
纪永灵看看胡喜容,说:“四婶当初是想学花木兰替父从军?”
贾蓉花压低声音,憋笑道:“是因为唱大戏的状元都是白脸俊小生。你四婶啊,哈哈,有个小名叫赛李逵。”
胡喜容立马跳脚:“娘,你也不管管我三嫂子。哼,黑咋咧?包拯不黑能当青天?你看戏里唱的白脸都是奸诈小人,黑脸都是忠肝义胆哩。”说着,还比画了一个捋胡须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