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的杀手一愣,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他害怕了,便更加狂妄起来。
“看刀!”
谢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另一群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手持长剑,直冲杀手们而去。
坏了,中计了。
卑鄙小人。
眼看黑衣人要将他们彻底包围。
“撤!”杀手头子低喝一声,憎恨的眼神扫了一眼谢翀,想要带人离开。
但显然包围他们的黑衣人武功更加厉害些。
他们走不了,只能和黑衣人缠斗。
黑衣人不仅武功厉害,数量还更胜一筹。
刀光剑影碰撞,鲜血喷洒。
很快。
这群杀手便死的死,伤的伤。
谢翀一直防范着有没有杀手偷跑,但好在他的银子给得值,黑衣人做事十分稳妥,一个都没有放跑。
战斗结束。
应谢翀要求,黑衣人留了两个活口。
待把人捆了,丢到谢翀面前后,收了尾款,黑衣人迅速离开。
谢云荆看呆了,如此干净利落的举动,难怪前日要价五千两呢。
值!
别说他,其他人也看呆了。
不过顺利解决掉杀手,也是消了她们一心头大患。
谢翀来到先前叫嚣最厉害的杀手头子面前,一脚踩在他受伤的腿上,声音冷漠, “谁派你们来的?”
嘶!
杀手头子闷哼一声,肿着半张脸,颇有骨气的开口,“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意思是问了也白问。
谢翀笑了,也没继续逼问,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给你多少,我双倍给你。”
杀手呼吸一窒,心跳加快。
出于职业操守,他还是忍住了。
“他……他给的是金子……”
所以他还是不会供出雇主的。
金子……
谢翀眼神闪烁,目光打量着他,吸了口气,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雇主应该在刚才那群被熊围攻的人里面。
他恐怕找不了你的麻烦了。
你拿着金子也好,银票也罢,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去。
难道不好?”
杀手沉默。
谢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于是,他又加了一叠银票,轻声蛊惑道,“这些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够你衣食富足一生。”
杀手心动,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咬咬牙,还是没忍住诱惑。
死了这么多兄弟,组织都快撑不起来了,这人说的也对。
罢了,大不了从今起,他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行了。
“我说,不过你先放开我。”
谢翀点头,给他解开绳子。
杀手拿过银子,警惕的看了他们一眼,扶起旁边仅剩的兄弟。
“他没说自己姓什么,长得高高瘦瘦,三四十岁左右,脸上有胡子,穿着官靴,眼睛很红,说到你们时,脸上恨意十足。
哦,对,他给的金子很零散,不是金块也不是金饼。
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谢翀垂眸,略一思索,脑中大概有了人选。
柳萦萦和谢云祁对视一眼,也猜出是谁。
只是……他不显山不露水,竟然会背地里请杀手。
“我们可以走了吧?”杀手拿着银票,慢慢后退,生怕他们反悔。
谢翀掀起眼皮,摆摆手,“嗯。”
走吧。
两个杀手一喜,赶紧加快脚下步伐。
毕竟还要赶在天黑前出山,不然他们身上带血,很容易被野兽攻击。
只是他们刚走出十来步,身子便摇晃起来。
扑通——
两人齐齐栽倒在地。
谢翀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他们身上补了两刀。
“你……你使诈……”杀手瞪大眼睛,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艰难开口。
他什么时候给自己下的药?
谢翀没有反驳,从他怀里将银票搜出来,眼神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想要我一家老小的命,我又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他又不是圣人转世。
刚才给他们解开绳子的时候,就抹了点软筋散在他们身上。
杀手满眼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不甘心的伸手想要抓他。
“你……”卑鄙!
卑鄙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他便径直断了气,旁边的杀手也是一样。
谢翀站起身,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对身后的家人一挥手,“解决完了,我们快走。”
这里不能久留,换个地方休息。
也不知道那群人情况如何。
“来了,爹!”谢云澜没有杀过人,对着一地的尸体有些恶心,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
崔六娘捂着女儿的眼睛,大步跟上。
一家人换了个地方,坐在河边石头上休息,远处隐约还有黑熊咆哮的声音。
顾明舒扶着谢云霆坐下,面露不解,“娘,刚才杀手所说的人是谁?”
难道不是谢家的人?
她怎么没想到是谁呢。
崔六娘拍拍身上的草屑,刚要开口,谢云澜举起手,抢先一步。
“是姓赵的官差。
娘,我猜的对不对?”
主要是杀手说那人穿了官靴,加上符合年纪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谢翀洗了手回来,跟他们坐在一起,“没错!”
他还是略微有些意外的。
赵明此人,从先前的交集看去,能屈能伸,有一定的底线,也没对女眷做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竟背地里买凶杀人。
崔六娘也点头,分析起来,“我想,他应是怨极了我们,加上前日又死了一个官差,对他打击太大,所以才下此狠手。”
看来那日他出门,不光是去了府衙,还去找了杀手。
原以为谢云逸会去找杀手,没想到是他。
“我们又不曾惹是生非,都是他们自找的。”顾明舒叹气,郁闷的玩弄谢云霆衣袖。
这群官差,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谢云霆拍拍她的背,安抚道,“眼下你还担心什么,怕是都被熊吃了。”
想想也是啊。
顾明舒勾唇,又笑了起来。
柳萦萦一愣,询问道,“娘,如果……他们都死完了,我们该怎么办?”
还继续流放?
此言一出,家里人齐齐沉默。
谢云荆挠头,垂眸继续玩自己的石头。
谢云祁皱眉,清明的眼睛里闪着微光。
确实,如果连官差都死了,他们还要继续流放,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大可不必。
崔六娘看向谢翀,微微蹙眉,“大郎……”
如果只有他们一家人侥幸逃离,那确实不如借势失踪,远离这晋国的恩恩怨怨。
但这还得看他。
最重要的恩怨都背负在他身上……
谢翀捏了下眉心,声音低沉,思索片刻道,“如果人都死完了,我们就想办法离开晋国,隐姓埋名,重新生活吧!”
谢家人死完了,他们的仇也烟消云散。
就算他拿到谢老三勾结戎敌的证据,也死无对证。
上头处理起来,也很困难。
“真的吗?爹。”谢云澜笑起来,有些出乎意料。
不用流放?太好了。
那他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顾明舒也下意识一喜。
虽此番流放她没受什么罪,但可以不用流放的话,那她就有时间教养孩子了。
“云澜,别高兴太早。”谢云霆摇头,出声提醒,“这只是设想,还不知真实情况如何。”
还得等等。
一会儿还要返回去看看。
谢云澜的脸垮了下来,有些委屈。
崔六娘则是愧疚的看了他一眼。
午时已过,阳光越来越大,他们挪到树荫下休息。
谢瑜窝在崔六娘怀里呼呼大睡,谢云澜给她扇着风。
顾明舒去了空间。
见周遭有鸟儿重新飞回来,谢翀抬头看了一眼,站起身,对家里人开口,“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瞧一瞧。”
看看情况如何,也好判断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办。
谢云荆跟着起身,比划道:爹,我跟你一起去。
谢翀摇头,直言拒绝,“你就在这儿守着。”
他一个人,来去方便些。
谢云荆鼓鼓脸,不满的坐下。
谢翀刚走,谢云澜扇风的手一顿。
“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谢云澜仔细辨别着风声中的呼叫,对谢云霆开口询问。
谢云霆一听,轻抬眉头,侧耳倾听。
什么声音?
……
“救命……”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
“像有人在求救?”谢云霆是听到了一道声音,点点头。
“难道有人从熊口逃出来了?”柳萦萦没太听见,左右环顾起来。
谢云荆疑惑,他怎么没听见。
“不对,好像不是从先前休息之处传来的求救声!”谢云霆摸了下额头,仔细分辨着。
“像是从相反方向传来的!而且……不是大人的声音……”
那声音很尖锐,所以即便很远,他跟云澜也听见了。
有可能是从另一边出发的过往商客。
“那怎么办?我们要去看看吗?”柳萦萦一头雾水。
狗熊岭这种地方,出现陌生人的话,有些可怕呢。
谢云霆看不见,自然不考虑找人的问题。
“娘?”
有事只能叫娘。
崔六娘也拿不定主意,摸摸谢瑜红扑扑的小脸蛋,轻声道,“要不……等你爹回来再说。”
她不想把家里人分开。
其次她们要是一起离开,大郎回来找不见人,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子呢。
也只能这样了。
柳萦萦和谢云澜点点头。
他们又坐着继续等。
四周寂静,偶有虫鸣声。
“别过来……”谢瑜甩甩脑袋,稀疏的眉毛皱到一起,口中小声喃喃。
谢云澜伸头看了一眼,好笑道,“娘,妹妹在说梦话呢。”
崔六娘睨了他一眼,低头看着女儿,给她解开外衣,“扇快点,没看到你妹妹都热出汗水来了吗?”
谢云澜挑眉,加快扇风力道,“娘,你要不抱着妹妹去里面睡吧?
外面这么热,还到处都是蚊虫。”
崔六娘一想,也对。
“行。
那你爹回来,记得叫我。”
她光顾着说事,都没照顾好孩子。
她正要摸自己手腕上的图案,忽然,怀里的女儿躁动起来,声音拔高,“别过来……”
“不要,不要咬人!”
“……大嫂……快跑啊……”
“大哥……”
“起来啊……”
崔六娘动作一顿,谢云祁和柳萦萦率先起身围过来。
“瑜儿?”谢云祁轻唤一声。
谢瑜没醒,只是口中嘟囔着,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
谢云祁伸手摸了下自家妹妹的额头,一切正常。
“怎么了?妹妹在说什么?”谢云霆看不见,面露焦急,伸手摸了摸半空。
是在叫他吗?
谢云澜扶了自家大哥一把,压着声音,担忧解释道,“妹妹好像在做噩梦!”
噩梦?
谢云霆疑惑。
莫不是又要发生什么?
“娘,妹妹说什么呢?”谢云澜没听太清,脑袋凑过去。
妹妹近来做梦有些频繁啊。
不会对她身体有什么影响吧,最近两日好像食欲都下降不少。
“嘘!”
崔六娘从他手里拿起扇子,给女儿扇风,又低头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
其他人围在旁边,一脸忧色。
谢瑜确实在做梦。
只是这个梦断断续续,场景并不相接,一会儿是疯狗打架,一会儿是人咬人,一会儿是地动山摇,洪水肆虐。
每个场景都阴暗诡异,又十分飘忽,让她无法看清是在什么地方。
目前出现最多的一幕,就是她看到有很多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百姓,他们疯狂追逐着另一些正常百姓,见人就扑,见人就咬,连小孩儿都不放过。
“不……不要……”
“不要咬我!”
这种场景她没有经历过,只觉可怖。
画面一转,视线又重回他们一家人身上。
只见他们像是进了一座城,然而刚进城没多久,街道上的百姓就躁动起来,逃命似的奔跑。
发生了什么?
“啊——”突然,扶着自家大哥躲避行人的大嫂被一个双目猩红、面目狰狞的妇人扑倒在地。
不要,大嫂快起来。
谢瑜呼喊着,可人群将他们隔开。
她只看到自家大嫂被人咬住肩膀,痛苦惊呼,想要上前帮忙的大哥又看不见,还被人踩踏。
距离他们最近的二嫂想上去解救大嫂,却又被另一个双手青筋遍布的小孩儿拖住,咬在腿上。
不。
大嫂、二嫂、大哥……
为什么她们要咬人?
咬人干什么?
“瑜儿!?”
“妹妹?”
谁在叫她?
谢瑜沉浸在梦里,小手紧紧攥着崔六娘衣服,额角遍布薄汗。
树上传来知了鸣叫,崔六娘瞧着一直做噩梦、冒冷汗的女儿,担心极了。
她愁得没办法,又不能强行把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