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
“快一点！再飞快一点！”
小杨皎从未这般怨过自己法力这般低弱。
那张粉唇被自己咬的惨白。
陈塘关与灌江口相隔七百里，杨皎临空远望。
“糟了！”
整个陈塘关被乌云笼罩其中，黑压压一片，而在那云头之上，赫然站着四位额上长角，身着异色龙袍仙人。
小杨皎看在眼中，眉头紧锁，暗暗道：
“四海龙王这是要以水淹陈塘关逼哪吒就范了？”
此时，站在最前面一身青色龙袍的东海龙王傲广挥起广袖，在他动作间，整个陈塘关的风声撕扯人间，而他身后那东海，海水呼啸着涌起高高的浪花扑向岸。
每一下都发出山崩石裂的击打声。
这来势汹汹就要将全镇百姓吞噬的威力使得人心惶惶。
城中百姓惶恐到肝胆俱裂，都携着一家老小跪在李府门前呼求哪吒出去道歉。
“苍天啊，生下这等妖孽使得陈塘关惹怒龙王要将全城百姓都淹死！”
“快让哪吒出来，他得罪神仙，怎么要我们来偿命！？”
“李总兵！你不能因为哪吒是你儿子就袒护，这种妖孽就该用火烧死平息神怒！”
“将那妖孽烧死！快出来！”
门前，无数百姓将臭鸡蛋烂菜叶子从墙外砸进去。
小杨皎亲眼看到，哪吒就站在墙内未曾动过一步，那一颗颗鸡蛋碎在他头上，流下腥臭的液体。
她当即便忍不住，一个急速下行直接落进了李府中。
“哪吒……”
她一把将已经双眼无神的哪吒拉开，远离那处污秽之地，随后踮起脚，攥起袖子一点点着急擦拭。
哪吒看了一眼小妹妹，再不复曾经任何一次见到她时眸子瞬间亮起的模样，此刻定定的像是失了魂，只唇畔微张。
“脏。”
“不脏，哪吒永远不脏。”
他此时的眼中全是不解，偏过头闷闷问了杨皎一句话。
“当时敖丙在海边兴风作浪卷翻数十渔船，淹死城里好多人还掳走了张阿婆家的妞妞……
明明那时候我追去将人抢了回来顺手打死了那条龙时，他们没这么喊我的……”
“小妹妹你听。”
“现在他们又都在哭着叫我……妖孽。”
杨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人便是如此，大难临头就想不起来起始。
“哪吒，不说这些了，你快跟我走，我们去乾元山，去找太乙真人，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她还想说，神仙降怒祸及百姓是大罪，四海龙王就是吓吓百姓，不敢真的涂炭生灵。
可这时候，杨皎感觉哪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墙外，是无数痛心疾首的叱骂，每句话中都带了哪吒最厌恶忌讳的那两个字。
如惊雷炸响在耳边。
“妖孽！”李靖手持着那六陈鞭迈着愤怒步伐行至他们面前。
这声斥责含着滔天怒意。
“你这妖孽又在外面闯出什么大祸来要害得全城百姓来给你偿命！”
“还不快随我出去亲自给龙王道歉。”
哪吒那无波的眸子终于落在了李靖身上，突然眼眶就有了热意，他轻问了一声：
“爹，若是孩儿出去就要死呢？”
“那，那也是你应得的！”
李靖眼中没有丝毫父爱，反而是怨恨、是责备、甚至还有那么些许的厌恶，他指着哪吒又吼道：
“妖孽就是妖孽，你只会害得百姓永无宁日！”
小杨皎听得都心疼，暗自扯了扯哪吒的衣袖想要去握他的手。
可是这次，那永远会第一时间去牵着她的人将手掌紧握，怎么都掰不开。
“哪吒，我们走吧……”
她轻唤了一声。
却见哪吒不管她，只是向着怒火中烧的李靖上前一步，仰头又是冷冷问了一句。
“所以那日我从骷髅山回来，明明告诉你了是因为石矶食幼子我才打死了她童子，你还是将我绑了送到白骨洞赔罪，那时，你是想我死在那里的，是吗？”
那日，若不是因为石矶手中没了八卦云光帕困他不住，他就回不来了。
李靖没有半分觉得自己做错了，闭眼咬牙切齿道：
“我只恨那日石矶娘娘没能将你这个妖孽诛杀，才会让你打死龙太子为陈塘关招来这般大祸！”
他再次睁开眼睛，里头俱是厌弃。
“走！随我出去给龙王赔罪！”
说罢，李靖几步上前就拉扯哪吒要往外头走，这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哪吒竟然没有半点反抗。
见到这情形，小杨皎咬牙，这李靖的心是真的狠。
他没有一句话是问过哪吒原因，没有一丝袒护，也没有叫过哪吒名字……
妖孽。
这就是李靖对哪吒的称呼。
杨皎小跑上前，在李靖的手搭上门栓的瞬间狠狠将他推开。
“你放开他！”
只见那彪形大汉还没反应就失了对哪吒的钳制，站不稳的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当下，李靖的面色更加阴沉。
他忽地便将六陈鞭抬起指着面前这个不过两三岁却力气颇大的小女孩哼笑。
“好好好，果然是妖孽才会找到别的妖孽作伴！今日我李靖便要替天行道将你们这些妖孽都就地正法！”
他猛地朝着杨皎扑来，手上的鞭更是下手狠辣。
“琼枝！”
小杨皎低吟一声，手中琼枝直接变为寒玉棍，她反手挡在身前，又是一个劲力突上将李靖逼退。
李靖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一个小孩子的对手，恼羞成怒的又喊了好几声‘妖孽’！
她斜眼看着李靖，
“生而不教，可当无父！”
冷冷开口：
“今日，我就要将哪吒带走，我看谁敢拦我？？”
“你李靖拦不了，那四海龙王也拦不了！”
小杨皎当即将手中的寒玉棍杵地，伸手去拉哪吒，缓和了腔调。
“走，我们回金光洞。”
见到这幕，李靖立即怒吼起来：
“妖孽你今日若是丢下满城百姓逃走，那便不要怪我不顾父子情分！”
呵，父子情分？
李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杨皎都觉得像是听到了笑话。
留哪吒在此，只会让他更难过！
她伸过手去。
哪吒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
“走啊哪吒，我们一起回乾元山。”
杨皎催促着。
却在这时候……
哪吒摇了摇头，后退一步，离她的手越来越远。
“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