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担架上,白子豪包裹在一层厚重的棉被里,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金丝袍,又薄又轻。
他的脸露在外面,冷得牙疼,和身体的温暖形成一种鲜明对比。
他感受着侍女移动的脚步,知道离女王寝宫越来越近,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未经人事的男孩,碰到这种事,哪里还会冷静。
他的手在棉被里握得发紧,心想待会儿要怎么办,他可不可以杀了女王?
一想到冰雪女王那张脸,他喉头里就涌起一阵恶心,又酸又苦,一点一点漫上来。
这是他不愿意的事,可接下来的事,他要怎么办,他可以杀了女王吗?他再一次审视着这个问题。
夜里的宫殿外,四处都点着冰雪制成的路灯,不是火焰的光芒,而是一片雪白的光亮,照亮前行的小路,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一片惨白。
白子豪侧翻了下身,好让视线向前,一片白雪铺成一条洁白的道路,长长的,干净的,却要通往肮脏的寝宫。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不由悬到了喉咙口。
路边的石头上,有积雪滑落,“簌”的一声,这一惊,白子豪的心也跟着一跳。
他的手在棉被里抖了一下,火焰在掌心下凝聚着,他决定了——准备待会儿的刺杀。
突然——
四面一阵迅速的响动。
砰!
“啊!”
“啊!”
······
四个侍女的手一抖,猛然倒下,痛苦叫了一声后,就变成了一阵挣扎的呜咽,即刻就被按断了声音。
“怎么回事?”白子豪心惊肉跳,掀开棉被,整个人弹起来,担架一落又一起,重新有四个人扶住了。
他手中的火舞飞剑“簌簌”发出,一把握住了剑柄,光脚站在担架上,身上的棉被一下滑落,堆在大腿下。
身上的薄衣不经冻,他一下感到冷得快要结冰,浑身颤抖。
四个侍女被四个黑影勒住脖子,死人一样拖到了角落去,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壮汉。
路灯的光亮下,其中一个人的脸,左眼被一条狰狞的伤疤覆盖。
白子豪吓得火舞飞剑护在身前,警惕四周,准备随时攻击:“你们是什么人?”
“白公子,自己人呐,我们来救你了!”壮壮的声音却压低响起。
“壮壮?”白子豪听出声音,惊喜转过身,见真的是壮壮,道,“你,你怎么来了?”说着,看向抬住他的四个壮汉。
壮壮笑着向白子豪跑来,提着红裙子,两条麻花辫一甩,满脸洋溢着幸福:“白公子,我已经找到我的爱情了。”
说着,把手一挥,指向抬担架的四个壮汉,一一钦点:“他们都是我的追随者,还有后面,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他们都爱上我了——我壮壮就是这么闪闪惹人爱!”
白子豪有些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向从角落里走出四个壮汉,各个身形健壮,想必就是刚才勒走四个侍女的人。
壮壮抓着两条麻花辫,笑眯眯道:“白公子,你跟你说哦,经过一天的相处,我和他们已经产生了雷光电火,干柴烈火,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们了,他们都愿意帮我,看,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壮壮说着,胸脯挺得高高的,露出格外得意的神情,仿佛这是什么功成名就的事,扬着下巴,将两条麻花辫拉到了胸前,一抹一抹的。
白子豪心里却“咯噔”一下,瞪着周围的八个壮汉——他认出来了,这些人,可都是冰雪王国的城门守卫兵,壮壮怎么能轻易把来意告诉他们。
可又转念一想,事情都已到这个地步了,就算他们禀告了冰雪女王又有什么关系。
“没错,白公子,我们都是来帮你的。”刀疤眼男人抬起手,把手伸向白子豪的手下。
白子豪一看那只手伸来,皱了皱眉,不由把手缩了缩,没有把手伸过去回应。
他疑惑地看向刀疤眼,心中不敢相信他们,就算壮壮符合冰雪王国的审美,在他们眼中再倾国倾城,也没有人会为一个陌生女人违背国土。
而且,还是八个守门护卫不约而同的行动,这明显不是一场意外,事情有蹊跷了,绝不可能只是追随者那么简单。
“你们?”白子豪犹豫着要怎么问才好,不知这些人打着什么阴谋,可他这下才感到冷得浑身颤抖,赶紧蹲下身提起棉被,将自己裹紧。
被子刚刚摊开了,这下再包上,已不如之前那样暖和,寒气透进薄衣,带着丝丝冷意。
突然,“咯”的一声,身后一个人上前,脚下踩断了一个枯树枝。
白子豪一下警惕起来,翻身向那人看去,那人额头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像一条巨大的蜈蚣。
额头刀疤的男人盯着白子豪:“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们不会出卖你的,我们除了帮壮壮姑娘,更是为了自己。”
壮壮抹着麻花辫的手一下停住,一跺脚,向额头刀疤的男人道:“诶!怎么说话的,应该全都是为了帮壮壮姑娘,要修改病句,改!”
额头刀疤的男人不理她。
其他士兵赶紧接话,捏着壮壮的肩膀道:“是是是,都是为了壮壮姑娘,改改改。”同时,向白子豪望去,眼中带着期盼。
白子豪不由一愣,手中的火舞飞剑握得松了些,他觉得,这些男人是真的帮他,更确切的说,是要背叛冰雪王国。
他不知道这八个人到底为了什么事——肯冒这么大风险帮他们。
可是,多想一会儿,他也就明白,冰雪女王残暴无理,将男人践踏在脚底下,当做最低贱的奴隶,肯定会引起男人的公愤。
而他们其中两个人脸上的刀疤,兴许就和那个冰雪女王有关,于是,一下燃起希望,上前了一步,看向额头刀疤的男人道:
“你若肯帮我们,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去帮你们,可是现在,我的同伴被抓到天牢了,冰雪女王要我去侍寝,我只想取到她法杖的雪种,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有。”身后,刀疤眼男人的声音响起。
白子豪赶紧转过身,在担架上挪步问:“什么办法?”
“冰雪女王以前被一个男人抛弃,那个男人走之前,给她留下了雪种,让王国变成了冰天雪地,我之前和冰雪女王同塌而眠时,听她说梦话,得知法杖的咒语,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可是,我们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
“同塌而眠?”白子豪大吃一惊,瞪大了眼,“你们是?”
刀疤眼男人露出悲凉的神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我过去是冰雪女王的妃子——华妃。”
白子豪心里一跳,觉得他脸上的刀疤更加触目惊心:“什么······”
“我是端妃。”额头刀疤的男人上前道。
接着,其他男人也一一道:
“我是惠妃”
“我是敬妃。”
“我是夏常在”
“我是富察贵人。”
“我是祺贵人。”
“我是安答应。”
白子豪震惊不已,寒冷的空气冻得他嘴唇发白,他没想到,这个冰雪女王的后宫竟有这么多人,而且通通都被赶出了王宫,到冰雪王国守城门。
刀疤眼男人——华妃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他看向白子豪道:“白公子,时间不早了,你如果想取出雪种,就只能套出女王的话,如今,也只有你能接近女王。”
白子豪浑身一颤,棉被里的手又握紧了剑柄,就算是这样的话,他又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套出女王的话呢?简直难上加难。
他对此没有信心,可既然有了些头绪,已比来之前好太多了,还是得试一试。
但他心中的疑惑未解除,看向刀疤眼男人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就算我拿到了雪种,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雪种一旦离开法杖,女王的力量就会减弱,到时候,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和她同归于尽!”刀疤眼男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上的人皮面具也握得翘了起来。
白子豪一怔,瞟向其他男人,每个人脸上都现出愤恨的神情,原来,这是一场起义,这些被抛弃、虐待的男人,要把所受的伤害讨回来。
他咬了咬嘴唇,心里也一算,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若能顺利得到雪种,减去回到剑侠镇的一天多,能够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不到了,要赶快行动。
“好,”他微微点了下头道,“我去试着套出女王的咒语,但未必能成功,如果可以,请你们帮我救出我的朋友,到时候若是打起来了,他们也是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