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内阁向闽、越两州催还粮债的急递从玄京出发,而高春也在此时将呈奏给沈圣昀的奏疏写好。
养心殿外,有三重禁门。
目前处于“闭关”状态下的沈圣昀,自然是不见臣子,高春毫不意外地被挡在了第一重禁门。
袁鸣听说过后,快步走来,一脸凝重,眸子里还有点怒意。
“高阁老,你难道不知道陛下在闭关吗?”
高春将袁鸣拉到一旁。
第一件事,给他塞了一张八千两的银票。
第二件事,则是把奏疏交到他手里。
“袁公公,这份奏疏,需要陛下亲自过目,麻烦您老带进去给陛下看一眼,如果陛下不允,下官也不会来打搅。”
白送上门的银子,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袁鸣问了一嘴。
“这奏疏里写的是什么?”
“有利于言王殿下之事。”
“好。”
对于高春,袁鸣也是了解的,一个脾气火爆的老顽固,能够让他塞银子抵奏疏,要么就是天大的好事,要么就是天大的坏事。
在他走后,袁鸣将奏疏拆开看了一眼,认为其中内容不会影响到沈圣昀闭关休养,便给带了过去。
现如今,沈仙佑让女官代为批红,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高春此举,在他眼里,更像是内阁为了讨好沈仙佑。
请封那位萧女官,不也能给那位言王爷面上增光吗?还能给言王府内部带去更加严谨的权力体系。
或许,是沈仙佑授意内阁这么干的呢!
司礼女官,在大玄朝通常都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协助皇后全权管辖后宫事宜,也的确是从二品的俸禄待遇,但要放在王府里,那就仅次于王爷和王妃之下了。
言王府还不同于其他王府,毕竟言王殿下尚未娶妻。
萧灵珍,则是言王府中的第一号红人。
沈圣昀在拿到奏疏后,脸上却出现了为难的表情。
“袁鸣。”
“奴婢在。”
“你既然看过这份奏疏,为何不直接替朕挡下?”
“奴婢觉得,这对言王殿下是好事吧……”
现在说这话,袁鸣其实是很心虚的,因为沈圣昀有着很明显的不满。
沈圣昀并未动怒,淡淡道:“幸亏你只是朕身边的一个司礼监宦官,如果在朝廷里,你就算被高春玩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奴婢愚钝,还请陛下示下!”
“高春此举,险恶至极,若是朕不允准这份奏疏,即是不允许言王府中出现女官干政,这会让朕的小儿子很为难,如果允准了……会有更多人觊觎言王妃这个位置。”
袁鸣闻言,已然知晓利害。
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如今的萧灵珍,算是掌握了大玄皇朝一半的权力,如果谁要是能够成为言王妃,不说立马就取代她,但从中所得到的好处,是一千年修行都得不来的!
“奴婢……知罪!”
“罢了,允了吧,你来拟旨,赐封萧灵珍为司礼女官,挂天官衔,正二品!”
天官衔?!
这是绝对的史无前例!
天官,是吏部尚书的别称。
如此挂衔,那么就算日后有人真当了言王妃,也难以染指萧灵珍的权柄。
“快去拟旨!”
“奴婢谨遵圣意!”
……
言王府。
除了那份圣旨,还有正二品的官袍官帽,萧灵珍接旨过后,对这衣裳倒是很无所谓,沈仙佑却一脸兴奋。
“灵珍姐姐,你快换上!”
“好嘛。”
萧灵珍换上过后,沈仙佑果然眼前一亮。
这官袍,是由尚衣局监工赶制出来的。
一身大红,宛若婚服。
恰好是在夜间,房内烛火摇曳,但很快……萧灵珍和她的床榻也有些摇曳了。
事后,萧灵珍一脸媚态,嗔怨道:“殿下,你的癖好怎么越来越奇怪了,我白日里穿衣裙的时候都没见你那么激动。”
“嗯……我就是单纯觉得,这身文官官袍穿在你身上,真是出奇的好看!”沈仙佑一脸坏笑。
“呵!我猜殿下是享受这种新鲜感吧?”
“嘿嘿……”
当思绪冷静下来,萧灵珍已经有点受宠若惊了。
本来想着,这段时间先替沈仙佑处理好麻烦事,日后找到合适的人接管权力后,当个纯粹的府内女官。
现在……真是难以回头。
即是属于内廷管辖的女官,又挂了天官之衔,纵然是空衔,就属于外廷管辖。
说是管辖,可谁又能管?谁又敢管?
现在真就是抽内阁那六人一巴掌,他们都得说萧大人请再用力一点!
沈仙佑笑意微妙,言语随之抚慰。
“别人或许德不配位,但你真是有德有才,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聪明。”
“就说催还粮债一事,为我对付陈家开了个好头!”
“我自己都没想到!”
萧灵珍谦虚一笑:“殿下谬赞了,我是昨日和殿下在藏书阁中看到了两州粮债的存档,今日也是突然想到能通过此事入手。”
“毕竟,陈家是武道世家,而武者和修士有很大的不同。”
“修士们通过修炼或者辟谷之法,可以不受五谷困扰,但武者要想能让体魄能够更加稳健,就少不了五谷,他们不吃饭是真的会饿死!”
也正是因此,地方上存粮的大头有三个。
第一个是官府粮仓,第二个是民间粮商以及乡绅,第三个就是武道世家。
因为一个武者日常所需的五谷是常人的三倍,战时还会更多,所以武道世家得大量存粮,否则养不起他们。
越州地方官肯定也不愿意从官仓中拿出粮食来还。
可内阁非要他们换,那就只好从民间掠取。
掠谁呢?
粮商自然不可能,毕竟都和地方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武道陈家就是首要目标。
内阁要的是十万石,这个数目实在不小,就算压在一半在陈家身上,陈家都受不了!
萧灵珍甚至还想好了围追堵截陈家的办法。
所以,在批红上尤其强调了,襄州需要的是现粮,而不是现银,所以不能把粮食给折现成银子,给越州的地方衙门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
陈家就算自己想买粮,地方粮商也会趁机加价,狠狠杀他们一笔。
沈仙佑笑问道:“如果陈家买足了粮呢?你的围追堵截可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据妾身今日的了解,陈家也欠了越州布政使司很多粮食,而且其中是有三分利,越州的地方官早就想收回这笔粮债了,而在层层重压之下,陈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求祖上血缘的帮助,那么就等于是在给殿下自投罗网!”
沈仙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夸了,便故意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你这官当的可真坏!是要把陈家往死里逼啊!对于你这种坏女人,本王定要狠狠惩罚一下!”
“可妾身这是在帮殿下做坏事嘛……”
说这话时,萧灵珍还故意摆出一副无辜且伤心的柔弱模样。
瞧见她这样子,沈仙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你比媚儿还要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