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蔡正离开京都洛阳六天后,东莱士族的信使,已经快马进了洛阳。
一股暗流开始在京都涌动。
士族这才明白,原来“农庄之策”是要动摇士族豪绅的根本,甚至是要把士族连根拔起。
士族存在多久了?
可记得商鞅变法?商鞅变法,动的就是士族的根基。虽然没能把士族连根拔起,但根基已经动摇那是肯定的。
谁推翻了秦朝?
可真不是贫苦百姓。
推翻秦朝的,是六国的士族。陈胜吴广一起事,趁着秦朝腹地空虚(秦兵都被调到岭南和北方戍边了,而秦自身的人口也分别迁徙往各处,其中仅岭南就迁徙了五十万人口),山东六国贵族势力纷纷起兵,利用山东六国的百姓心尚在怀念故国之机,一直打到秦都咸阳。
可火苗不是陈胜吴广点燃的吗?
按现代出土的秦律法,赴徭役途中,路上遇雨等意外,是不惩罚的。所以,在大泽乡因雨而停,根本没有要被砍头的律法。
当然,和陈胜吴广一起前往渔阳的贫苦百姓,肯定是不懂律法的。所以,陈胜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如果没有事先商议,吴广会马上同意陈胜起兵的提议?而且他还跟着鼓动。
就凭陈胜能说出“燕雀安适鸿鹄之志哉”,就知道陈胜是读书人,而不是贫苦百姓。
反正史书上说陈胜是长工,吴广也是贫苦人家,作者本人是不信的。
至于塞入鱼肚子里,上书“大楚兴,陈胜王”的布帛,那更是鬼扯,现代是没有人相信的。
反而,鱼肚子里的“大楚兴,陈胜王”和晚上有人在篝火外鬼叫“陈胜王”,可见,这支徭役队伍中,被士族安插的人绝对不止陈胜吴广二人。而且,要造反必然是谋划已久。
否则,谁来写“大楚兴,陈胜王”的布帛?那个年代,识字的人都不多,会写字的人可就更少了。何况还要提前准备布帛并塞到鱼肚子里。
谁又会听陈胜的忽悠,在荒郊野外去叫唤“陈胜王”?
那可是九百多人,单凭陈胜吴广两人忽悠,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忽悠不过来。
笔者当年学这段历史时,就曾向老师提过一个问题:“陈胜只是一个长工,他怎么会懂这么多呢?又会写字,又知道造反后马上任命自己为将军,还能说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样的话?”
反正当时老师没给我一个靠谱的回答,估计他作为一个中学老师,可能也回答不了。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不过,现在是东汉末年,距离推翻秦朝,也才三百多年,或许历史还没被篡改得那么厉害。
那些朝廷重臣可是知道,各国士族之所以那么痛恨秦朝,亡国之恨还在其次,真正的原因是秦始皇推行的郡县制,动了他们称霸一方的根本。
这才过去三百多年,又有人来动他们的根本?而且这次可比秦始皇厉害多了,不仅让皇权下乡,而且还让士族豪绅空有无数田地,却没人给他们耕种。
等有朝一日,再彻底废除奴隶制,士族豪绅们,连种地的人都没有了。
士族的根本是什么?
一则知识,二则土地。
知识垄断,可以让贫苦百姓永远没有说话的份;土地兼并,可以让士族们丰衣足食,势力更盛。
现在有人要挖他们的根,那还了得?
很快,所有士族势力就全部联合起来,共同商讨对策。
说是暗流,是因为还有三股势力没参与进来。
第一股,皇权势力。
第二股,后宫势力。
第三股,外戚势力。
皇权势力是以皇帝为核心的,当然不会参与进来。因为在“农庄之策”下,可以收取更多的赋税,等于是维护皇权的。
后宫势力目前还在懵懂中,此时的何皇后,几年后被董卓毒杀的何太后,此时并不知道农庄之策对后宫及哥哥何进有什么影响。
外戚势力,是以大将军何进何遂高为首的。那天的朝议,何进虽然在场,可他从头到尾也没发一言,因为他听不懂。
当然,士族势力也不会联络外戚势力。他们根本看不起何进,所以何进目前还不知道京都的暗流。
可有人问了,那皇族之人呢?
目前,在朝廷上的皇族之人,能说上话的,只有刘虞和刘焉两人。可刘焉是士族势力一方的,刘虞是外戚势力一方的。刘焉根本不会告诉皇帝,而刘虞根本不知道。
几日后,朝会。
司徒袁隗出列。“启禀陛下,臣有奏疏呈上。”
在古代,一般来说,臣子向皇帝提建议,称为“疏”;向皇帝提请求,称为“表”。
之前蔡立给皇帝的奏书,就称为“上表”,因为他请求皇帝,以青州为试点,试行“农庄之策”。
而现在袁隗给皇帝的,只是建议废除“农庄之策”,所以只能称为“疏”。
太监把奏疏取来递给刘宏。
刘宏打开一看后,眉头紧皱。
半晌后,他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把奏疏放在一边,望着袁隗道:“袁爱卿,此事不急。本就是试行,一年后再说。”
灵帝的目光马上就转向太尉邓盛。
“当前最重之事,为如何平定凉州叛乱。凉州的奏疏,早在一月前就已送到,太尉,可有应对之策?”
袁隗看到灵帝把他的奏疏放在一边不予理会,反而说起了凉州羌人宫伯玉反叛之事,知道皇帝已经看懂了“农庄之策”。
至于是不是看明白“农庄之策”对士族的打压,袁隗不清楚。但肯定是看懂了对皇权的好处。
这道奏疏,本来就是士族用来试探皇帝态度的。
现在皇帝的态度明确了,士族势力就要动用其他招数了。
朝堂上,很快就确定了以皇甫嵩率兵前往凉州平叛的提议,但只有两万人,因为国库都快要空了。
朝会结束后,只有邓盛、皇甫嵩等人去忙活出兵之事,而以袁隗为首的士族势力,反而齐聚在司徒衙门中的一个小议事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