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有事向乡长禀报,乡长处理不了则上报农署。
农署就是这次为安置流民而专门成立的机构,日后东莱的农事,全部由农署管治。
蔡正成为农署的首任署长。郡府还给他调配了十几个郡吏,作为他的助手。
农庄的概念出现了。
农庄将遍布东莱各县。
在中国的历史上,一直都是“皇权不下乡”的。
那谁来管理农人、农户呢?
自然是本村、本乡的最大豪绅,或者是最大家族的族长。
基层的乡绅,直接隔断了最基层的农人和高层的联系。
这种现象,直到新中国土改后,才得到彻底的扭转。
农庄的出现,庄主、乡长的设置,就是为了打破“皇权不下乡”传统。
庄主,就是向官府负责的最底层官员。
农人——庄主——乡长——县农吏——郡农署,就是蔡成设计的一竿子插到底的管理链条。
如此,郡府的管辖权,直接下到最底层,接触到了地面。
这才是接地气。
与规划同时公布的,还有郡府的公告:所有荒芜之地皆归郡府所有;所有官田不得私自买卖。
如蔡成所言,郡府的公告,与其说在保护自己的官田,不如说是保护住了农人手中的田地。
蔡正要求管亥协助,在流民中选出了耕种能手,平均分布在各庄,以保证各庄的耕种水平。
同时,农署还号召流民自己动手,先搭建茅草屋,多砍柴,多烧炭,先熬过这个冬天。
开春后,郡府会组织人手,同所有农人一起修建土坯火炕房。
分布在各县国的流民,开始向黄县蜂拥而来。
然后在郡府的安排下,又散向四方。
所有离开黄县的流民,走之前都会对着郡府所在磕头谢恩。
谢谁?一谢蔡成,二谢郡府。
蔡成的良策,不仅士绅们知道,就连包括流民在内的普通民众,也都知道。
蔡成在民间的声望,虽然刚刚建立,就已经一飞冲天,达到了极高的程度。
这当然是管亥等人有意宣传的结果。
前来黄县的士族乡绅,没有人离开。他们都集中在管氏农庄内,眼中只有一件事:联合商号。
还没等流民离开黄县,郡府就已经公布了“成立联合商号”的公告。
公告宣布:
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商号,并以初始投入的多少,来计算入份几何,并决定年终的分润。
蔡必作为郡府指定的商号大掌柜,每年有一分的分润,就是全部利润的百分之一的分润,但不拿工钱。
商号其他人手,全部拿工钱。
蔡家不出资,也不占有年终分润权。
蔡立公开声明,蔡家让利,是为了整个东莱的繁荣昌盛。
不仅蔡家不参与分润,所有郡府官吏,统统不参与商号分润。
所有士绅,一致称赞蔡郡守大义。
其实他们心里明白,这已经不是大义了。
以他们现场观看的曲辕犁耕种效果,以及八梭纺纱机的纱的速度,他们自然可以知道,商号的赚钱能力有多强。
所以,蔡家让出的可不是一点点利益,那是金山银山。
凭蔡家让出的利益,就可以在一两年内让蔡家成为整个大汉朝十三州的第一大族。
可蔡家竟然把如此巨大的利益,就这么让了,让给了东莱的所有人。
这哪里是大义能形容的?
当然,公告上也说了,日后商号扩张时,还会引入新的股东。
什么是股东?就是出了份子的集体。
比如说,士族乡绅,都是以家族占有份子的。所以该家族就是商号的股东,而家主只是该股东的代表。
开张初始,共筹集一百万钱,一共一百万股。只要占有一股,就是股东。股东就有分润权。
如果股东想退出,也可以根据商号的实际价值,退还股东相应的钱财。
股东不参与经营,商号大掌柜必须由郡府指定,并负责所有经营。
就此,股东的概念在东莱出现,并迅速被接受。
郡府没有忘记农渔盐之民。
郡府在农庄的基础之上,已经着手建立渔庄、盐庄,并重新规定了各庄需要缴纳的赋税定额。
如果能够达到,就满足了以农、渔、盐庄入股商号的条件,就有权利获得每年商号的分润。
商号专门为农、渔、盐庄预留了两成的分润。
普通农户,则可以带上自己的田地,加入农庄。农庄有商号的分润,庄家中的每户也就有了。
公告上唯一没提的,就是佃户和奴隶。
奴隶现在蔡成还管不了,自然不会算在内。
佃户没有自己的资产,无法入股。
这可不是蔡成的疏忽,而是故意而为之。
现在就让佃户加入农庄,会引起世家大族的强力反弹。
所以,对于佃户,只能让他们自己慢慢知道加入农庄的好处,然后自觉自愿地加入农庄。
这样的加入进程,有如细水长流。至少在初始时,不会引起世家大族的注意。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木已成舟。
这样的策略,同样适用于普通农户。他们也会逐渐发现农庄的好处,然后就会把自己的田地售卖给官府,然后加入农庄。
无论是普通农户,还是佃户,加入农庄虽然有一个过程,但结果却是必然的。
等郡府掌控了所有的农人,士族豪绅就无法兼并土地了。
留在农庄中的士绅们,他们现在还想不到这些。
他们当前就一个目标:他们能否多投入一些,多占一些股份。
甚至有人愿意多卖给郡府一些田地,从而获得更多的股权。
经蔡必和督邮共同商议,决定:所有投入,除预留给农、渔、盐民的二十万股和郡府的二十万股之外,剩余的六十万股,无论大户小户,都有相同的认购权。
如果认购不足,再由大户补足。
如此一来,虽然大户有些不满,但却得到了所有小户的欢迎。
这也是蔡成潜移默化“均贫富”的策略。
阶级由权力和财富划分。社会必须要有人管理,所以权力构成的阶级将永远存在。但由财富构成的阶级,却可以在制度的作用下,逐渐模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