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将听诊器从孩子的胸口移开,同时瞥了一眼眼前的检测报告。
数据非常清楚。
“很遗憾,这是非2型炎症的严重哮喘。”
“这对他会有什么影响?”孩子的母亲紧紧握住孩子的手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一种对药物和类固醇反应不佳的慢性哮喘。不幸的是,在他的情况下似乎特别严重。他的肺部已经受损,他需要定期进行雾化治疗才能勉强过上正常的生活。”
听到这些话,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至于那孩子,虽然他听不懂医生在说什么,但母亲那沉重的焦虑已经传递给了他。他感到喉咙被堵住了,眼泪涌了出来,尽管他拼命忍耐着不让它们流下。随着对话的继续,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吃力,母亲的绝望也愈发明显,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攀登一座高山。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枕头捂住了一样,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妈妈……”他绝望地喘息着,开始哭泣起来。
“凡儿!”她用手捧起他的脸。他能感受到她因恐惧而颤抖的手掌。
“我需要五毫克的沙丁胺醇,马上。”医生立即吩咐道。
“冷静点,孩子。”医生紧接着安慰道,“深呼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在撒谎。男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心里清楚那个男人在撒谎。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脑海里一片混乱。
“妈……”他低声说,努力抓住她的手。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到的是母亲喊他的名字。
******
叶凡猛然惊醒,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是汗。
只用了片刻时间,他就记起了刚才的一切。
“啧,又是那个噩梦……”最糟糕的噩梦就是那些最真实的。他宁愿做那种典型的从高楼上坠落的噩梦,但不!他却总是重温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被诊断出患有严重慢性哮喘的那一天,一种诅咒,它束缚了他的梦想与激情,锁住了他的身体。
“如果没得这种该死的病,我能成就多少事啊……”他喘着气说道,仍然在努力呼吸。运动、锻炼、旅行、徒步,当然还有他最渴望的——武术。
叶凡是个武术爱好者。自从看了《龙争虎斗》,他看的第一部武术电影,他就无法忘怀武术的魅力。他们的动作、姿势、招式、步法、擒拿以及打击,都让他为之着迷。他一生致力于此,尽管方式并不像一个武术爱好者所期望的那样。
他天生患有严重的哮喘,这阻止了他参与任何剧烈的身体活动,包括武术。因此,他决定以另一种方式来追求自己的热爱——成为一名科学家。到了二十五岁,他已经获得了物理学学士学位、人体解剖学文凭,还辅修了统计学和概率论。凭借这三个领域的知识作为基础,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研究武术和格斗运动上。他对不同的武术进行了调查、研究和实验,收集了大量数据,并基于这些数据得出结论和假设,最终发表在受人尊敬的同行评审期刊上。
随着mmA和UFc在二十一世纪初成为一项重要的产业,他的工作成为了现代mmA的基础。
对于叶凡来说,二十一世纪武术地位的突然提升就像是一场美梦成真。他在此基础上发表了更多关于格斗运动的研究成果。
然后,在五十九岁那年,他本已受损的肺终于崩溃了,他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用尽一生的心血献给了他所爱的事物,即使到最后还在诅咒那些束缚他的枷锁。
然而,这并不是终点。
(‘嗯?’)叶凡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包围着他。
(‘我不是……死了吗?’)
叶凡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他记得自己在医院里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是看到医生们匆忙地给他注射什么东西。
(‘看来不是?但他们把我包在了什么鬼东西里?难道是果冻避孕套?’)
他几乎动弹不得,但却感觉到自己处于蜷缩的状态。
(‘我要狠狠地告他们,这绝对不符合伦理标准。就不能让我安静地待会儿吗?’)他心中咒骂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一股力量推着他,似乎是想把他从某个开口处挤出去。这时他确定事情不对劲了,他太困惑和害怕以至于完全不知所措。几秒钟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强行推出一个开口,那一刻他慌了,大声呼救。
“哇啊啊啊啊!”实际上,他发出的是这样的声音。
(‘呃……我刚刚……哭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女人抱着。
(‘不,她不大……是我变小了!’)他勉强睁开半闭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紧握的小拳头。
“快,给她治疗!她的呼吸非常微弱,瞳孔放大了。”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抢救过程,医生和护士们竭尽全力,但终究无济于事。
慢慢地,她的眼神失去了光芒,但她始终没有离开过叶凡。
“死亡时间,17:42。”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语言,但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即便他仍半信半疑这是否是幻觉,但在意识逐渐消散时,他还是感到了一阵悲痛。
(‘见鬼……求你了,让这一切只是个梦吧……’)
可惜,命运再次无视了他的愿望。
******
当天晚上晚些时候,他再次醒来,虽然有些恍惚,但他只需要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他真的重生为一个婴儿,尽管这个想法对他来说多么荒谬。他现在在一个相当小的医疗房间里,裹着厚厚的毛巾躺在一个木制摇篮里。房间的两边有窗户,一边通向外面,另一边则对着走廊,偶尔可以看到护士和医生走过。他环顾四周,发现他并不是孤单一人,还有几个和他一样的婴儿各自躺在摇篮里。
(‘这是个育婴室。’)
他叹了口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但从他们使用的陌生语言、穿着打扮以及建筑风格来看,他离美国很远很远。
(‘不仅如此,这个地方的技术水平真的很低。像这样的育婴室通常应该装满了监测婴儿生命体征的设备,而且在我出生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电子技术。甚至这个房间里都没有电灯,只有油灯。’)
不过,这些油灯很奇怪,光源不是火焰,因为火焰会闪烁,而这些灯光却非常稳定,显然不是电力驱动的。
事实上,据他所知,整个房间里都没有电。
这对于来自21世纪的人来说真是令人费解,难道真的有国家拥有如此原始的技术吗?叶凡不确定。
(‘这太疯狂了,这根本不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假设他真的重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重生在21世纪。万一他是重生到了一个反乌托邦的未来?或者过去?
(‘等等……这里真的是地球吗?’)
他还不知道答案,但早晚他会找到答案的,只要他还有一丝像样的生活。
这些经历彻底打破了他对现实世界的主观看法,只有时间才能告诉他新的世界观会是什么样子。
他既害怕又带有一点兴奋地迎接未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