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朝堂之上一位御史满脸怒容,猛地跨出一步,手中笏板高高举起,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殿下!出大事了!衍圣公一脉全部葬身火海,而据可靠消息,竟是那锦衣卫所为啊!这可是万世师表孔家,传承千年的圣地啊!”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皆惊,原本还算有序的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大臣们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那御史涨得满脸通红,仿佛要将满腔怒火都喷薄而出:“孔家,自上古传承至今,为我华夏文明之根基,衍圣公更是德高望重,受天下人敬仰。如今,竟惨死于锦衣卫之手,这成何体统?这简直是对圣教的大不敬,对天下读书人的公然挑衅!殿下,锦衣卫如此肆意妄为,目无国法,若不彻查严惩,天下学子必定心寒,民心又将何安呐!”说罢,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地,以头抢地,咚咚作响,那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殿下,锦衣卫向来行事狠辣,手段不羁,如今竟敢对衍圣公下此毒手,背后必定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又一位御史紧跟着出列,同样义愤填膺,振臂高呼,“孔家乃儒家正统,是我大明教化万民的根基所在,此举无疑是动摇国之根本呐!恳请陛下务必彻查到底,还孔家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孔讷有错,只错在一人,怎么可以迁怒于衍圣公一脉!”那位带头的御史声泪俱下,继续悲呼,“孔讷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即便有罪,也当由他一人承担,何至于牵连整个衍圣公府,让千年传承的圣族惨遭灭门之祸?这锦衣卫如此草菅人命,滥用职权,若不严惩,国法何在?天理何在啊!”
大臣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不少人纷纷附和,朝堂上抗议声一浪高过一浪。
“殿下,锦衣卫如此胡作非为,实乃我大明之耻!”
“恳请殿下速速下令,将涉案的锦衣卫尽数缉拿,严加审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朱雄英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淡淡的看着下方众人,眼神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下方大臣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稚嫩的朱雄英,而是那位杀伐决断、威震天下的朱元璋。
朱雄英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群臣,原本嘈杂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他开口了,声音沉稳且有力,一字一句仿佛重锤般敲在大臣们的心上:“各位大人如此激动,本殿下理解。衍圣公一脉遭遇此等惨祸,本殿下亦痛心疾首。但诸位皆是朝廷栋梁,怎能仅凭‘可靠消息’就妄下论断?”
他微微一顿,锐利的目光在几位带头的御史身上停留片刻,继续说道:“锦衣卫虽行事果决,但向来只遵皇命。若无陛下授意,他们岂敢对衍圣公府贸然下手?此事背后,怕是有一双黑手在蓄意搅乱朝局,挑拨君臣、君民关系。”
一位大臣壮着胆子说道:“殿下,话虽如此,可如今种种迹象皆指向锦衣卫,若不尽快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恐生大乱啊!”
朱雄英神色不变,从容回应:“乱?究竟是何人造乱,尚未可知。本殿下明白诸位心系孔家,担忧天下舆情。但仓促定罪,只会让真凶得逞,让天下人看到我大明朝廷不辨是非、草率行事。”
朱雄英走下龙椅,静静地盯着跳得最欢的御史,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其内心看穿。这位御史名为王本立,平日里在朝堂上以刚正不阿的形象示人,可朱雄英却深知他背地里的一些勾当。
“王御史,你如此义愤填膺,本殿下倒想起一件事。数月前,江南水灾,朝廷拨下赈灾款,本是为了救助那些受灾的百姓,可为何到了地方,却有诸多百姓未能得到应有的救济?”朱雄英缓缓开口,话语看似平静,却暗藏锋芒。
王本立心中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仍强装镇定,说道:“殿下,这……这与今日之事何干?当务之急是彻查衍圣公府惨案,严惩锦衣卫!”
朱雄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哼,你别急。据本殿下所知,负责江南赈灾款项发放的官员,正是你王御史的远房表弟。当时就有传言,说这赈灾款被层层克扣,不少都进了某些人的腰包。而你,身为御史,本应监察百官,却对此事不闻不问,是何道理?”
王本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微微颤抖,嗫嚅道:“殿下,这……这都是污蔑,是有人故意陷害微臣!”
朱雄英并未理会他的狡辩,接着说道:“还有,京城前段时间的土地买卖纠纷,本是一清二楚的案子,为何在你介入之后,是非颠倒,那强占民田的富商竟逍遥法外,而那可怜的农户却含冤入狱?你敢说,你没有收受那富商的贿赂?”
此时,朝堂上一片寂静呢。
朱雄英目光冰冷地看着王本立,厉声道:“王本立,你身为御史,本应以身作则,维护朝廷纲纪,可你却品行不端,中饱私囊,如此行径,与你口中胡作非为的锦衣卫又有何异?今日你这般急切地煽动群臣,究竟是真的为衍圣公府鸣不平,还是另有企图?”
王本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已说不出话来。其他大臣见状,也都纷纷低头,不敢再随意附和。
朱雄英淡淡的说:“廖镛,带这个刚正不阿的王御史下去调查,哦对了,去诏狱。”
廖镛走了上来,一把提住王本立的后脖颈。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大臣们都知道,一旦进了诏狱,那可就意味着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王本立此刻惊恐万分,刚刚的义愤填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他拼命挣扎着,声音颤抖地喊道:“殿下,殿下饶命啊!微臣冤枉,这都是误会,是有人陷害微臣……”然而他的呼喊在空旷的朝堂上显得如此无力,随着廖镛豪不留情地将他拖走,声音也渐渐远去。
朱雄英扫视着剩下的大臣,缓缓说道:“我们可以接着讨论衍圣公一脉的事情了。应该怎么善后?”
一个大臣走了出来,躬身行礼后道:“殿下,衍圣公一脉遭此大难,当务之急,除彻查真相外,还应找血脉接近之人承袭爵位。孔家传承千年,衍圣公之位关乎儒家正统,不可久悬。尽早确立承袭之人,方能安抚天下读书人之心,维系孔家与朝廷的纽带,也能让圣教传承不辍。”
朱雄英微微点头,示意这位大臣继续说下去。大臣见状,胆子也大了些,接着说道:“殿下,可着人尽快在孔氏宗亲中详查,依据族谱等资料,选出与衍圣公血脉最为亲近、品行端正且饱读诗书之人,上奏陛下,承袭衍圣公之位。如此一来,既能彰显我朝对孔家及儒家的尊崇,又能稳定人心,不至于因这一变故,让天下学子心生惶惑。”
这时,另一位大臣出列,补充道:“殿下,在挑选承袭之人的同时,也需对孔家此次的变故加以抚恤。可拨专款为孔家重建府邸,以表朝廷对孔家的关怀。再者,对于孔家在此次惨案中蒙冤受屈之事,需尽快查明真相,公之于众,方能让天下人信服。”
朱雄英嘲讽地说道:“需不需要,本殿下连皇位也送给孔家呀?”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大惊失色,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朱雄英话语说不出的冰冷,紧接着说道:“各位大人,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孔讷造反,本应该诛九族的?”
大臣们听闻,身子愈发颤抖,额头冷汗直冒,却无人敢言语。朱雄英环顾四周,眼神如利刃般扫过每一个人,继续道:“衍圣公府,向来受朝廷厚待,尽享尊荣。可孔讷呢?竟做出造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其心可诛!按照我大明律法,别说衍圣公一脉,便是旁支远亲,都难逃罪责。”
“如今衍圣公一脉葬身火海,消息传来,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将矛头指向锦衣卫,迫不及待要为孔家善后,急着给他们挑选承袭之人,拨专款重建府邸。怎么?是觉得我大明律法可以随意践踏,孔家就该享有特权?”朱雄英声色俱厉,字字如雷,在朝堂上回荡。
一位平日里颇受敬重的老臣壮着胆子,颤巍巍地说道:“殿下,孔讷虽犯下大错,但孔家传承千年,对儒家文化传承贡献巨大,且此次惨案或许另有隐情,还望殿下念及孔家往日功绩,从轻发落。”
朱雄英冷笑一声,道:“往日功绩?再大的功绩,能大过造反谋逆?若因往日功绩就可饶恕罪行,那我大明律法威严何在?天下百姓又怎会信服?”
朱雄英大声喊道:“太平盛世天下是达官贵人的天下,国将不国的时候,天下又成老百姓的了?国家兴盛分红的时候,匹夫无份,国家危难需要救难时,匹夫有责,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道理!”
说着,朱雄英几步冲到一名御史面前,一把抓着他的脖领子,双目圆睁,满是怒火地怒吼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标榜着为天下苍生,可一到关键时刻,就只想着维护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孔讷造反,这是动摇国本的大罪,你们却想着法儿的开脱,置天下百姓于何地?置我大明律法于何地?”
被抓住的御史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嘴里哆哆嗦嗦地说道:“殿……殿下,臣……臣不敢……”
朱雄英猛地将他甩开,那御史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朱雄英淡淡的说,“我的意见是除爵,再无衍圣公。”
他目光如电,横扫朝堂,“谁赞成,谁反对?”
满朝大臣噤若寒蝉,无人敢率先应答。朱雄英这番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在朝堂上掀起惊涛骇浪。
衍圣公之位传承千年,在儒家体系乃至天下人心目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朱雄英竟要直接除爵,这等决断,可谓石破天惊。
许久,一位礼部侍郎壮着胆子站了出来,声音发颤地说道:“殿下,衍圣公位传承久远,维系着天下读书人的尊崇与信仰,若贸然除爵,恐天下哗然,还望殿下三思啊。”
朱雄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礼部侍郎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全体文官“刷”地一下齐齐跪了下来,为首的吏部尚书颤声道:“殿下,还请收回成命啊!衍圣公位传承千载,乃儒家道统象征,天下读书人皆以孔家马首是瞻。若贸然除爵,恐天下学子人心惶惶,以为朝廷轻慢圣教,于我大明教化大业,实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朱雄英看着下方众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他微微一顿,眼神变得犀利,扫过每一个跪地的文官,“孔家享受朝廷恩宠,本应以身作则,为天下表率。可孔讷呢?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弘扬圣教,还是在败坏圣教名声?若不加以严惩,往后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是否都会打着圣人后裔的旗号,肆意妄为?”
朱雄英上前几步,站在文官们身前,语气中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你们自诩为读书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在这关键时刻,分不清是非轻重。我若保留衍圣公之爵,那才是真正的轻慢圣教,是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任!”
“天下是天下之人的天下,律法是为了维护这天下的秩序。无论是谁,犯了罪都该受到惩处,孔家也不能例外。你们以为保留衍圣公之爵,就能安抚天下学子?错!只有公正地处理此事,让天下人看到律法的威严,才是对圣教真正的尊崇,才能让天下学子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