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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进通明殿的时候,霍金池正在书房中与大臣密谈。

密谈对象,正是西行归来的钦差和沈澈等人。

徐安听完这消息,看着紧闭的殿门,额头上都有些冒汗。

皇上吩咐过任何事都不准打扰,可他拿捏不准,这个任何事包括不包括熙嫔娘娘的事情。

一旁的小德子见他犹豫,心中也是焦急,干脆上前道:“熙嫔娘娘的事可耽误不得,小的愿意给师父分忧,让我进去试试吧。”

“你小子是为了我吗?”徐安不傻,只是熙嫔如今得势,他自己都得巴结着,并不说破罢了。

他警告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可若是熙嫔娘娘真出了什么是,咱们怕是也要小命不保。”小德子赶紧道。

徐安自然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挥手让人拿过一铜壶热水,“成了你小子前途便有了,若不成我也会求皇上抱住你的脑袋,御前你却不能再呆了,成与不成,皆看你小子运气了。”

小德子接过铜壶,冲他一乐,“师父放心,小子运气一直很好。”

“快去吧!”徐安推他一把。

小德子没怎么犹豫,便推开了殿门。

话虽是这么说,可谁不惜命呢,所以他故意把开门声弄得很大,以打断里面的对话,省得自己真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听里边没什么声响,他才故意加重了脚步,上前又推开了槅门。

“做什么?”

他突然闯入,霍金池的脸色果然难看的很,连带着两位钦差和沈澈,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密谈之事泄露,对他们来说,也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小德子稳着声音,“奴才来给皇上和诸位大人添水。”他说着还故意抬眸看了眼皇上。

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有事禀报,成与不成,全看他愿不愿意听他禀报了。

若皇上不愿意听……

小德子攥紧了铜壶的提手,姐姐那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后宫里不让一个人死,却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若皇上不愿意听,他就当殿喊出来,皇上总不会置姐姐于不顾!

霍金池看着他的眼神果然微微一眯,但御前的人了解他,他也了解这些人,若不是真有要事,他们是不敢这么闯进来的。

“还不快点!”他冷喝道。

小德子立刻松口气,快步走上前,借着倒茶的时候,在霍金池耳边低声把事情说了。

听完之后,霍金池当即蹙眉,“为什么不早说!”

他站起身,对殿上几人道:“你们在这等着,朕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小德子很想跟上去,可看着殿中几位大臣,只能收住脚步,一一给他们添水斟茶。

皇上竟在密谈中把他们丢下,几人也是有些匪夷所思,难免好奇。

也看出小德子是皇上心腹,不由跟他打听:

“公公,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事未必能瞒住这几人,可消息却不能从他嘴里泄露出去,小德子只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几位大人稍作等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他说完,却不禁看了眼殿上与姐姐关联最多的沈澈。

不到一年的功夫,这位原来的御前首领,又比之前成熟了许多,脸上线条越发深刻,英朗的眉目也多了几分锐利,如初露锋芒的宝剑。

小德子迅速垂下视线,退出了大殿。

沈澈却没错过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心下暗自沉吟。

他为何看我?难道……

沈澈脑中划过那双皎若晨星的眸子。

——

霍金池带人赶到宁和宫的时候,殿中一派静悄悄的,他心跳微乱,大袖一甩,挥开上前行礼的宫人,径直走入殿中。

他站在大殿中两边一看,一眼便看到跪在西次间小佛堂中间的云沁。

她身前放着矮几,手腕悬空执笔正在抄写什么,若这样就罢了,她双膝下却没有垫子,就这么跪在冰冷的青砖上。

西次间紧闭着窗户,却点着浓重的檀香,浓烟滚滚,云沁纤细的身影笼罩其中,看都看不真切。

他才进来这么一会,就听到女子咳嗽两声了。

霍金池暗咬后槽牙,径直走了进去,一把把云沁拉了起来。

女子似是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揉了揉被烟熏得通红的眼,似乎才看清他,刚想开口问,便又呛得咳起来。

霍金池赶忙拉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东次间的槅门终于打开,太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喝道:

“你打算把她带到哪去?”

女子咳得腰都直不起来,摸着她背后嶙峋的脊骨,霍金池一颗心揪得生疼。

他俯身将人抱起来,侧眸看着太后,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大声吩咐徐安:“徐安,去内务府司问问张怀德,朕这宫里,如今是穷得连好檀香都烧不起了吗?”

“他那颗脑袋要是不想要了,就自己剁下来,送去上林苑堆肥!”

太后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又气又恼,身形晃了一下被孙嬷嬷扶住,手指指着霍金池,“你,你这,这逆子!”

霍金池依旧冷着眸子看她,“太后沉迷修佛,日日叩拜,有伤凤体,朕深感不安,只能加以劝阻。”

随后他冷喝一声,“把太后的佛堂拆了!”

“你,你敢!”太后也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

“动手!”霍金池却不为所动,目光看向殿外。

与他同来的禁军立刻上前,拦住太后的同时,也走进了佛堂中。

打砸当然是不敢,却将里面香炉,蒲团等物都端了出来。

等一尊金身观音被端出的时候,太后险些昏厥,她死死抓着孙嬷嬷的手,对站在殿外的霍金池怒喝道:“对菩萨不敬,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霍金池越过禁军看着太后,眸色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声音也是如此,“母后不必担心,您日日在佛前修功德,业障早已消解,怎会遭报应呢?”

他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太后有五雷轰顶之感,她睁大眼睛看着霍金池,扶着孙嬷嬷连连后退,最终跌坐在了软榻上,形容狼狈。

“娘娘!”

霍金池眼中也划过一丝痛色,却并未上前安慰,而是抱着云沁转身离开。

殿中禁军也迅速撤走,徒留下一室寂静狼藉。

佛堂中,唯有檀香余烟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