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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名礼结束,云沁便回了延宁宫。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一天下来,她也有些筋疲力尽,换过衣服,便半躺在软榻上,拢着皮毛毯子小憩。

殿中往来的宫人,脚步都很轻,不管是放东西还是拿东西,都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一片静谧中,云沁的思维有些发散。

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对宫中形势又有了新的看法。

首先是皇后。

她接下册封圣旨当天,太后对皇后大发雷霆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之后皇后就一直称病,太后定然不只是发脾气这么简单。

皇后倒也聪明,因为此事,她也顺利抱养了小公主。

今日赐名礼虽然算不上十分隆重,可皇上一直待到最后,也足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从皇上与皇后的相处中,也能看到一些变化,至少比之前更加尊重了。

这对她来说,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皇后倒是对她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却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德妃……

云沁微微睁眼。

德妃最近真是安静的可怕,似乎把一切心思都放在了大皇子的身上,带着他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似乎是知道已经惹人怀疑,所以龟缩起来一点破绽也不露,真是难对付。

想到沈美人,云沁微微叹气。

今天宴会中途沈美人就离开了,走之前却要她出去送送。

她还以为沈美人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哪知沈美人提起的却是沈澈。

“哥哥他下月就要回来了,应该还会在禁军中任职。”沈美人眼中带着些探究,压低声音问:“你要不要见见他?”

云沁当时都想问她一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云沁觉得自己报恩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再见他,可哪里知道,沈美人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家哥哥。

想起新进宫的两个人,云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个房答应,倒是个钻营的性子,既想和她搭话,还想和德妃交好,沈答应她也表现得很热情,看起来倒想要左右逢源。

真是野心不小。

皇后对她倒是一直很冷淡,也是,房家人硬塞个人进宫,明显就是觉得皇后没用,皇后要是真对房答应百依百顺,就不是皇后的性子了。

至于聂答应。

从皇上的只言片语中,她听得出他对聂将军还是很信任的。

听到是聂将军的女儿进宫,云沁还真有些吃惊,在她看来,这样的驻边大将送女儿进宫,就跟把妻儿留在京城没什么区别,就是握在皇上手里的人质。

当然也不排除,是聂将军想要表忠心,或者是想谋求更大的利益,才把女儿送进宫的。

但从皇上的态度来看,他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重视。

应该是君臣间的双向奔赴……

云沁轻轻打了个哈欠,揉了下发酸的眼眶,看了眼窗外渐黑的天色。

后宫都十分在意,这两人到底谁会先侍寝。

在她看来,是这位聂答应无疑了。

云沁还正想着,小顺子轻手轻脚走进来,行至软塌边,低声道:“娘娘,皇上往舒雅轩去了,今日应该点的是舒雅轩的灯。”

不出所料。

云沁睁开半阖的双眼,点了点头,对小顺子道:“你们也不必等着了,早早关上宫门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她语气如常,小顺子略显小心地看她一眼,才垂头应了声,“是。”

小顺子退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容欣进来,不由对她使了个眼色。

这一切云沁都看在眼里,等容欣走近,不由笑道:“你们这是打什么眉眼官司呢?”

“他们是怕主子心里不高兴呢。”容欣看云沁双眼莹润含笑的模样,不禁道:“我瞧他们是多虑了。”

云沁却笑着摇摇头,“他们也没多虑,我当然不高兴。所以……”

她微微抬起上半身,“所以今天晚上的药,我不喝了!”

容欣忍俊不禁,用手指按住她的额头,没好气道:“想得美!”

云沁哼了一声,甩下了手腕上的珠子,看了眼外面湿淋淋的地面,“阴冷阴冷的,咱们要不吃羊肉锅子吧。”

她合掌笑道:“反正皇上也不来,你叫上小顺子他们,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快去叫他们过来,让厨房再温点酒,我要喝一点解解乏。”云沁边说,边退了容欣一把,“姐姐快去!”

“行,行。”容欣拗不过她,只好去叫了人来。

可除了容欣,丹雪他们哪跟主子坐在一个桌子上,只能还是抬进来一个矮桌,他们坐一桌,云沁自己单独坐一桌。

云沁是个不容易觉得孤独的人,可每当看他们自己热热闹闹一桌,自己则一个人看着一个铜锅的时候,孤独感还是会从骨子里冒出来。

她从一开始兴致勃勃,也变得兴致缺缺起来,锅里的羊肉不香了,酒倒是一杯又一杯。

但殿内总体来说还是热闹的,丹雪他们看云沁兴致不高,觉得还是皇上宠幸新人的缘故,所以都想着法地逗云沁开心。

丝毫不知道外面,又细细密密地飘起雨来。

以至于听到外面敲宫门的声音,把霍金池迎进来的时候,他头发和肩膀,都已经完全湿透了。

——

稍早些时候。

霍金池确实去了舒雅轩,他给聂答应带去了她父亲的书信。

他坐在圆桌旁,并未碰端过来的茶,眼神甚至都没有落在聂答应的身上。

聂答应看完书信,起身谢过,双颊微微有些发红地问道:“皇上,您可曾用晚膳了?”

霍金池摇摇头,视线终于从窗外的夜色移到了她的身上。

眼前这种场景,他经历过许多次,也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可这次他却不想动。

甚至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那一抬眼,就能看到两颗银杏树的窗户。

今日下了雨,那院子里是不是一地落叶,又惹得那人倚着窗户抱怨:怎么每天都掉这么多叶子,也不怕掉秃了!

延宁宫不小,他知道,她那是心疼宫中洒扫的宫人。

有时候某个念头一起,就会像饥饿感一样,在瞬间变得汹涌,无法抑制。

霍金池当即便站了起来,在聂答应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走出了舒雅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