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们听了江稚鱼的话,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追捕,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猛料”。
“这贱人果然偷汉子!给我都绑回去,让老爷处置!\" 为首的家丁攥着铁棍,六个壮汉慢慢逼近,铁棍磕地的闷响惊飞树桠栖雀。站在一旁的轿夫听了,也立刻一拥而上。
江稚鱼躲在沈既白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紧紧抓着沈既白的衣服,小声对他说:“少侠,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沈既白没有回应她,指节在袖中无声收紧。他本可以抽身离去,偏偏因为身后的麻烦精……
身后又传来一声抽噎——江稚鱼正攥着他半截衣袖,泪珠悬在睫上欲坠不坠,嘴角却翘起狡黠的弧度。
\"先给老子往死里打!\"
铁棍挟着风声劈头砸来。沈既白旋身错步,玄色衣袂掠过残影,腕骨翻转间已扣住最近两人的麻筋。骨裂声与惨叫同时炸响,两具身躯轰然撞上树杆砸落水中,水花溅湿江稚鱼绯红裙裾,她摘下头上的发冠砸了过去。
\"当心后面!\"她眼底映出寒光——暗处竟有第七人执匕首扑来!
沈既白眼底掠过暗芒。折扇自袖中弹出,精钢扇骨\"铮\"地绞断刀刃,反手劈向偷袭者咽喉的刹那,忽闻身后衣料撕裂声。余光瞥见江稚鱼脸色苍白,闷哼了一声,她的发簪被扯落,青丝如瀑散下。
扇锋急转,改劈为拍。偷袭者如断线风筝摔进芦苇荡,惊起白鹭冲天。余下四人僵在原地,看着同伴抽搐的口鼻溢出血沫——那折扇分明未染纤尘,却比刀剑更骇人。
\"滚。\"
沈既白甩开折扇,血珠顺着扇面墨竹纹滚落桥缝。家丁们踉跄后退,不知谁先丢了铁棍,转眼间此处只剩摇曳的湖水,映着江稚鱼微微苍白的脸,和发间那只歪斜的蝴蝶银簪。
\"满意了?\"他掐住少女下颌,指腹碾过她唇上残留的胭脂。那双杏眼还噙着泪,无辜地对他弯了弯:\"呃…谢谢少侠。”她小声道。
\"别招惹我。\"他五指扣紧她咽喉,眸色微沉,\"会死。\"
寒光乍现!沈既白骤然收手,一支发簪擦着他喉结钉入桥柱——正是江稚鱼藏袖中簪子。
\"放...开...\"江稚鱼忽然浑身发软,滚烫的额头贴上他染血的掌心,话音未落便栽进他怀中。沈既白这才惊觉她后背洇开大片暗色,眸色微动,方才混乱中竟替自己挡了记闷棍。
\"麻烦。\"他抱起瑟瑟发抖的身躯,踏过满地狼藉时,捡起了那根发簪。流水载着破碎的涟漪,映出他眉间一缕自己都未察觉的折痕。在他腰侧,玉佩漾起黯淡的金光,缓缓碎开一丝裂缝。
在他走后,一片鸦羽飘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
沈既白踹开医馆木门时,檐角铜铃惊起一串脆响。老医师混浊的眼眸微动,从药柜后探出头,扫过玄衣染血的男子,最终定格在他怀中面色惨白的少女。
\"治伤。\"沈既白将江稚鱼反身放在竹榻上,语气冰冷,\"别多话。\"
老医师颤巍巍举起烛台,橘光掠过江稚鱼后背淤伤时突然顿住——那伤痕竟隐隐泛着黑气。他眸色一深,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沈既白。
沈既白站在医馆门口,眉头紧锁,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四周。医馆外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难以平复。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旺。\"老医师搭上江稚鱼脉门,突然朝沈既白挤眼,\"当年我媳妇也爱装晕诓我心疼,结果......哎呦!\"话未说完就被里间飞来的绣花鞋砸中后脑。
白发老妪从里间揪着医师耳朵,恶狠狠地说,“看病就看病,别乱说话。”
沈既白蹙眉,只觉得脑袋钝痛,扔下一锭银子,转身便要走。
“诶诶诶!我说年轻人吵架归吵架,但你也不能把你媳妇儿丢这吧。”老妪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沈既白沉声道,“我不认识她。”
却听榻上细弱猫叫般的呜咽,江稚鱼苍白的小脸上落满泪花,“夫君,你强抢我不说,还…还…呜呜我都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说…不认识我呢。”
沈既白:“……”
老妪在一旁听着,看向沈既白的眼神也带了几分不满。“年轻人,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即便有什么矛盾,也不该如此对待自家娘子啊。”
沈既白:“……”
又是这样!
他眸色深沉地看向榻上的江稚鱼,只见她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袖袍中露出的眼眸灵动地对他眨了眨。
他袖袍中的手一点点捏紧,一旁的老妪还在推搡着他进屋,还把门关紧了,嘴里边念叨着:“造孽啊。”
沈既白气笑了,也懒得解释,索性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然而耳边却时不时传来老妪的絮絮叨叨。
“年轻人,别不耐烦。”老妪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给药炉扇着风,“我家老头子年轻时也这样,脾气倔得很,要不是我当年跳了河,他还不肯低头呢。”
沈既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一阵烦躁。他本就不喜欢与人纠缠,更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可眼下,他似乎别无选择。
“半炷香。”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别催别催,这丫头除了普通棍伤外,体内倒是还有一种毒。\"老医师摸了半天脉,严肃地开口,\"这毒是楚家暗卫的玩意儿。\"老医师捻着银针在烛火上烤,针尖刺入江稚鱼指尖时,黑血坠入药碗竟凝成蛛网状,\"是的,就是七日噬魂散。\"
沈既白看着那血,在凡人看不到的视角冒着一丝细微的煞气。他沉下眸光,微抬唇角。
还真是…误打误撞。
江稚鱼轻轻咳了咳,敛下眸子,扯了扯老医师的袖角,“大夫,什么是七日噬魂散。”
年迈的医师眉头紧锁,眸光微微闪烁,一旁的老妇人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医师顿了片刻,随即轻声笑道:“老夫对这毒啊,也就知道点皮毛。这七日噬魂散可邪门儿得很呢,它得拿活人的阳气作引子。中了这毒的人啊,要是七天之内找不到解药,那人最后就只剩下个没了魂儿的空壳子,啥意识都没有喽。”
说完,老医师直摇头,那眼神就像在看两个已经没救的人,惋惜地说:“唉,老夫实在是没那本事救你们。这样吧,老夫去开点治伤的膏药,你给这姑娘抹抹,好歹能让她少遭点罪。老婆子,你跟我进去搭把手。”
老妪安抚地拍了拍一脸天塌了模样的少女,跟着老医师往屋内走去。
屋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嘀咕声,沈既白耳尖微动,眸色淡淡。
没一会儿,老医师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瓷瓶,“这是伤药,每天得涂三次,记住喽,伤的地方可不能沾水,吃东西也得清淡些,可别瞎吃。”说完,他朝着沈既白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把瓷瓶就往他手里塞。
沈既白微微侧身躲过,看着他,没有接。
“与我何干?\"他冷冷道。
少女那大眼睛水汪汪的,眼泪在里面打转,她哭哭啼啼地喊着:“呜呜……夫君,我都快要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少受点罪吧。”
老医师在一旁忍不住直点头,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情无义的大坏蛋,还一个劲儿地指责他:“快点儿的,把衣服解开上药啊!”
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把瓷瓶硬塞进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