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镜花水月
张崇终于忍不住提出了他长久以来的疑惑。
他的人生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是安排好了的假象。
张崇之前也曾和朋友聊过这种话题，但得到的基本都是对方“你在凡尔赛”的答复。
羽生和风烈不同，他们很认真的在思考张崇提出来的问题。
好吧，绫瑶不算。绫瑶看张崇的眼神，和过去那些友人听他这么说时的反应类似。
至少其他两人是真的听进去了。
张崇期待的看着两人。
不久，风烈先开口了：“张小弟的感受其实和我说的很类似。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所过分‘宠爱’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近乎心想事成。”
“我从小隐藏的梦想便是成为漫画家，所以世界就让我成为了世界第一的漫画家。”
“我不知道张小弟的梦想是什么，但我猜当前的生活应该会让你沉溺其中，完美得与你想象中的样子几乎一致，对吧？”
张崇很想反驳，什么师姐师妹白富美倒贴什么的，才不是他梦想中的生活。
但他终究没那么厚脸皮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能微红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风烈转头对着羽生的方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羽生你之前的人生，嗯，我是说‘你觉醒记忆’之前的人生，应该也是顺利到不可思议的模样吧？”
羽生一怔。这么说来，他“记忆”中这个世界以前的生活，的确就像是风烈所推测的那样近乎完美。
完美得就像是觉醒记忆了的他，心底曾经所期盼的那样。
听完羽生肯定的回答，风烈点头道：“果然是这样啊。”
“果然什么？你知道了什么吗？”
风烈竖起手指：“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世界在刻意满足我们，它基于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憧憬梦想，为我们打造了近乎完美的人生。”
绫瑶终于忍不住道：“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很凡尔赛，很无病呻吟吗？”
“的确。你说的没错。”风烈点点头，“我以前也一直这么想，所以从不和人讨论这种话题，因为我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绫瑶一怔，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是了！结合羽生所说的故事，那么世界这么做的理由就存在了。
张崇猛的一拍大腿：“我懂了！它是想让我们沉迷其中！就像是温柔乡！”
“是的。就是这样。”风烈赞许的笑了，“如果羽生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虚假的世界，就是为了困死我们这几个抵抗者所准备的坟墓。”
“温柔乡即是英雄冢。”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对这种好事产生质疑，身边人更不可能会认可这种胡思乱想。”
“就算是我们潜意识可能感到异样，但漫长的时间会慢慢磨掉一切质疑。就像张小弟，若不是忽然回到了冬窗市，你还会想起这个疑惑吗？”
张崇沉默。
的确，如果不是突发奇想回了趟冬窗，他也不会再次对这种完美的生活感觉到疑惑。
因为，已经习惯了。
风烈赞叹的道：“比起羽生所说的楚平生、黄歇等人，这个世界幕后主人的手段无疑更加高明，也更加的可怕。”
“但可惜，这个完美的世界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纰漏。”
风烈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为了最大限度的满足我心底的梦想，世界让我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漫画家，但是，它没有解决我的眼睛问题。”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不，也许它试图解决，只是失败了。我曾去检查过这双眼睛，所有的数据都显示它一切正常，但它就是看不见。”
“以前我没法给这一个合理的理由，但现在我明白了。那大概是因为这双眼的失明，是因为那个我动用了真实世界法则层级的力量所致。
“所以这个虚假的世界，无法凌驾于真实法则之上，让我的眼睛重新看见。”
“这就和这个虚假世界为我设定的身份，产生了第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
张崇和羽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绫瑶眉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开口道：“漫画大师的想象力果然很丰富。”
风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羽生冲破封印、觉醒了记忆。”
张崇举手：“等等！冲破封印是怎么回事？”
风烈不答反问：“我现在没有任何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也没有任何超凡力量。我相信羽生你和张小弟应该也是这样吧？”
张崇和羽生都点头。
这不废话嘛。要是真的拥有超凡能力，那就等于变相证明了羽生所说的话，现在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风烈继续道：“如果羽生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失去记忆和力量就必然是这个虚假世界所动的手脚。它用在封印记忆上的力量，一定比封印我们力量的还要多。”
“毕竟，抵抗者真正麻烦的从来都不是能力强弱，而是永不放弃的反抗意志。它也确实成功了，我们忘掉了一切，不知不觉被抹掉了抵抗的意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个虚假的世界和它幕后的主人，完全慢慢消磨，让我们在无知中默默死去。”
“可惜，出了羽生这么个bug。”
张崇默然。
羽生却问道：“你的这段推论和我的想法一样，但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明明在所有人中，我的力量是最弱的。”
“对，就是这一点。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成了那个意料之外破局的点。”风烈指着羽生点了点。
“啊？”
“先说好，以下只是我基于现有信息所作的推测，暂时没有论据支撑我的判断，你们听听就好。”
风烈先给自己叠了个甲，一看就很有b站up主的风范。
“你们看，按羽生所说，他其实是半途与我们偶然遇上的，我们才是准备拯救世界的那支队伍，真正拥有力量的人。”
“换句话来说，这个虚假世界陷阱，针对的是我们这些有力量的人。而羽生，你是计划之外的意外。”
羽生点了点头。
“第二点就是羽生刚刚所说的了，你最弱。力量是守恒的，支撑这个虚假世界运行的无论是阵法还是源道术，它能分配的力量总额定然是有限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你是幕后黑手，你是会把这些力量用在封印那些力量强大的抵抗者身上，还是会用在偶然被卷入的小喽啰身上呢？”
羽生恍然：“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有可能。”
“关于这个，还有另一种可能。”风烈忽然顿了下，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我之前想画国风题材，查过一些道法古文化的记载。曾看到过一种禁忌法术的记载，与我们当前的情况近似。”
“按记载所说，这禁法超出凡人想象的精妙，可以智能辨别每个入阵者的实力而做出针对性的措施。”
“力量越强者，遭遇的针对与封印也就越强大。因此，反而是力量越弱的人，冲破封印的概率越高。当然，只是相对的。”
张崇听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喂喂，你别把民间传说当真的来说啊！”
羽生却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风烈所说很可能是真的。你记忆中的那些民间传说资料，未必是你为了画漫画查的。”
“更可能是你保留在潜意识中的相关记忆。只是世界为了合理化，而进行了记忆的纠正。”
“据我所知，风烈是道门近代最后也是最强的阵法大师。”
“哪怕他失去了记忆，但这种近乎直觉的推论，很可能是他潜意识的经验所做出的正确判断。”
风烈微微颔首：“不错。当我说出刚才那个推论时，哪怕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直觉的认为，那就是真相。”
张崇左看看，右看看，小声的嘀咕了句：“又疯了一个。”
风烈看着张崇笑了下：“不只是我，张小弟你也是。”
“事实上，我怀疑，你忽然产生返回冬窗市，便是你潜意识感觉不对劲后的自救之举。”
张崇愣住了。
没错。之前张崇就产生过疑惑，为什么自己要回冬窗市来？
完全没什么理由，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而正是这一时心血来潮的举动，才会引发了这一连串的变故。
直到风烈这么一戳破，张崇忽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张崇忍不住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感觉到了不对，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会驱使我回到了冬窗市。所以……”
“所以我们才会相遇。”羽生接口道，他的眼里放着光，表情振奋。
天可怜见。羽生在这个世界已经沉沦了太久，久到他快要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真实，哪边才是虚妄。
当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疯了”的时候，天知道要多大的毅力，羽生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而现在，羽生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风烈先生，我刚才发现了疑似道门子留下的暗号。苏醒的不只是我，还有其他人！”
“他们一定也在找我们，只要和他们汇合的话，我们一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风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说的道门子暗号，不会是巷墙留下的古篆图样吧？”
羽生一愣：“你怎么知道？”
风烈摇了摇头：“抱歉，那是我留下的饵。”
“嗯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