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盯着画中景象,眉心微蹙,眸色渐深。
画上的女子,端庄典雅,气韵温婉,眉目间透着一抹温柔熟悉的神采。
她指尖沿着画中女子的轮廓轻轻拂过,指腹微颤。
“奴婢怎么看着,觉得更像是皇后娘娘和殿下?”
碧云忽然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
元昭的手指在画面上顿住。
屋内刹那间沉寂下来,连烛火的微跳都被隐去,只余下她指腹下那抹轻描淡写的笔墨,却重如千钧。
元昭低头凝视着画卷,指尖轻轻拂过画中女子的眉眼。
那端庄温柔的容颜,那秋千架,那正值夏日盛放的玫瑰花丛……
她怔怔地望着画卷,半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底的光却有些恍惚。
——是母后。
连画上的玫瑰,都与她记忆中的那一丛别无二致。
记忆深处的画面缓缓浮现,她好像能听见那时清风穿堂的声音,能嗅到庭院里玫瑰花幽淡的香气。
也能感受到幼时自己被母亲拥在怀里的温暖。
“……果然是母后。”她声音低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甘棠怔了怔,仔细再看,果然,画中女子的神韵,分明是先皇后!
她悄悄屏住呼吸,看向自家殿下,生怕她睹物伤怀。
元昭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画,目光温和,眉眼间没有悲戚,反而透着一丝恍然的柔意。
碧云小心翼翼地问,
“殿下,这画是……”
元昭沉默片刻,轻轻卷起画轴,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一位……”她顿了顿,轻声道,“故人……送来的。”
指尖抚过画轴的一角,那里落着一方小小的印章。
印泥淡红,篆刻着熟悉的字——
“多塔”
她一开始就明白,景阳为何会亲自前来道贺。
但现在才清楚,他托人送来的真正的礼物是什么。
她脑海中蓦然回想起那日在小月城外看到的粉色天际,轻轻呼了一口气。
甘棠见元昭神色感怀,她虽不知在北羌发生了什么,但想来,能画出先皇后和幼时殿下的人,必然是极为熟悉殿下的人。
那究竟是谁?
但她没有深问,只问,“殿下,要将这画挂起来吗?”
元昭盯着那画,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送回公主府,好好收起来吧。”
……
大婚后一个月,元恒便带着元南安和元宣踏上了返回凉州的路。
按照元成的意思,元宣须得再多历练,故而没有留他在京城。
元宣倒是极为高兴,这样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着南南。
离开京城时,一家人前去送行,倒也没有过多伤怀。
元祁玉冲元恒笑眯眯道,
“老三儿~在凉州等我哦~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元恒翻身上马,只挑了挑眉,
“你来可以,别再自己一个人偷跑来就行了!”
元慕声帮元南安牵着马鞍,到底还是牵挂妹妹,细细与她叮嘱。
“军中不免小打小闹,不要逞强,不要受伤。”
元南安这些日子听这些话,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但她眉目毫无不耐烦,看着兄长倒是问道,
“大哥,你需要我去帮你给阿宇哥哥扫墓吗?”
闻言,元慕声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不必,待到时间我会亲自去的。”
元南安颔首,表示了解。
如今宣帝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朝政上几乎都是元成在主理。
宣帝每日在勤政殿下下棋,喝喝茶,时不时还去皇家园林,让元昭带着元祁玉和元知知去陪陪他。
倒是过上了颐养天年的生活。
就连脸上的气色,都好上了不少。
元成趁着宫变后的局势,大刀阔斧改革了一番,根除世家门阀,提拔新兴势力,整顿朝中局势。
宣帝都不曾多加干涉,只在关键点指点一二。
渐渐地,朝中人也揣摩出宣帝的意思来。
估摸着宣帝打算提前禅位。
元慕声也因此在朝中的公务日渐增多,他拜入了窦首辅门下,又是元成的左膀右臂,前途一片大好。
人生得温润俊朗,京中人皆称一声“大公子”,是不少闺阁少女的仰慕对象。
公主府和霍府收到的帖子不计其数,都是想要与元慕声洽谈婚事的。
可元昭和霍衍都不置可否。
元慕声早先便与元昭深谈了一番,言明自己现在只想专注朝政,也不再需要婚事来为自己助力。
元昭并不强求,顺着他的心意,将上门的媒人都拒绝了。
七月末,南越附近传来消息,说是寻到了有关应天门的消息。
事关知知,霍衍想要亲自走一趟。
夫妻俩商议了一番,如今霍衍难得空闲一段时日,决定干脆两人带着元祁玉和元知知一起去。
就当四处游玩。
元祁玉兴奋得不行,西北他走过了,南边还没怎么去。
这次,还是和爹爹娘亲妹妹一起去。
他每日抱着小白傻乐,掰着指头数出发的日子。
而元知知在听到“应天门”时,手上的镯子一晃,她眉心极快地闪过什么,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