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愣着干什么!”孙氏牵挂女儿,催促儿子赶紧把人先追回来。
二公子紧追而去,好说歹说才将妹妹带了回来。
房间里,看着眼睛哭红的女儿,孙氏心疼得眼泪直流。
“母亲那些话不是说你,是说那赵氏女,你可不要放心上。”
抚摸着女儿脸颊,又帮她理着发丝,孙氏柔声劝道:“我女儿生来尊贵,如何都是高贵的,别人比不得。”
“你是被家族连累,这不是你的错,万不能折磨自己,女儿听话,不要胡思乱想。”
孙氏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慰,“你大哥在边关建功立业,你三哥也调到了京城骁骑营,他们会努力重振家族,你再熬一段时间,早晚我们会接你回来,复女儿千金身份。”
“女儿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总会遇到爱重珍惜你的人,你会有幸福的,千万不能自暴自弃。”
四小姐静静听着,一声没吭,她靠在母亲怀里,像是感受着母亲怀中温度,默默闭上了那双空洞的眼睛。
教坊司管得严,二公子是说了很多好话才求了管事容许妹妹回家探亲,时间有限,还需将妹妹送回去。
踏出家门,四小姐回眸望了眼家人,平静的目光下藏着某种告别。
见到了一直牵挂的女儿,孙氏终于有了些安慰,这一晚勉强睡得安稳。
可翌日上午就听到了噩耗:昨日女儿回到教坊司后,当晚上吊自缢了。
虽然母亲一再劝说,可那些哄人的鬼话四小姐怎么会相信,她认定母亲是嫌弃她辱没了家族,生无可恋下走上了这条路。
人在教坊司待了数月,从一开始的哭闹到后来的麻木顺从,管事等人都以为她认命了,后来的日子放松了对她的看管,不料人还是自尽了。
得知消息后孙氏哭得昏天黑地。
“家里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好端端的家怎就成了这样!”
裴老爷拧眉不语,压抑着满腔愤懑。
“自从认识了那赵氏女后,家里厄运就没断过。”孙氏怨天尤人,“祸害啊,她们就是咱家的克星。”
“逸儿还想娶那女人,这要是进门了,咱家还不得家破人亡。”
“不能再让他和那女人来往,绝不能”
“够了!”裴老爷厉声呵斥,打断了妻子哭骂声。
孙氏被吓得一哆嗦,就见丈夫正怒视着自己。
“你还有脸说,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孙氏止住哭声,满眼不解,“老爷这话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着妻子一路来的所作所为,裴老爷再也忍不下去。
“大儿媳为何会芳年早逝,你心里没数吗”
孙氏惊的瞪大眼珠子,“老爷你在说什么这种杀人诛心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裴老爷冷眼睨着她,“你当我不知道”
“她进门后一直没能有身孕,琰儿又不肯纳妾,你厌恶了这个儿媳,只要琰儿不在家你就耍婆母威风的磋磨,她本就性子怯懦,身体又弱,在你威严下日日如惊弓之鸟,以至于病上加忧,早早逝去。”
“我若多说一句,你本意就是想把她折磨死,好给儿子重新娶妻。”
裴老爷气的大喘,“我怕琰儿知道了对你生怨,伤了母子情分,一直以来隐忍不言,可你却不知收敛。”
“偏听偏信,几句流言蜚语就把赵南缃赶了走,以至于二儿媳难产无医可救,在众人提出请赵氏时,你又为了个人私怨和脸面不肯请人帮忙。”
“后又自作主张地选择保小,使得她们母女遇难,引来了魏府对我们的敌对。”
“两个儿子都成了鳏夫,家族沦落至此,全是被你所害!”
孙氏呜咽着摇头,含糊不清地说着不是。
裴老爷怒气冲顶,“就算你过去心高气傲,可出了这么多事也应改改性子了,却依旧任性而为。”
“口口声声辱骂赵晚凝,你可有想过我们女儿的遭遇又好到哪儿去!”
想到女儿的死,裴老爷痛心,“那一句句辱骂何尝不是戳在了女儿心上,她在教坊司那么久,能活到现在大抵是不会有寻死念头了,就是你昨日的话伤了她心,让她万念俱灰。”
孙氏放声大哭,撕心裂肺地喊着冤枉,可这哭声并没有让裴老爷有任何心疼。
“老话说得好啊,娶妻不贤毁三代,我裴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你所赐!”
“你手里几条人命了想过没有念及夫妻情分我原不想说这些伤你心,可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你才是这个家的克星祸害!”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孙氏连哭带喊,“老爷你不能因为心里有气就拿无辜人出气啊,你问问儿子们,让他们评评理,看看你说得可对。”
话落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孙氏抬眼看去,就见两个儿子皆垂眸不语。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眼睁睁看着你们父亲这么冤枉我,都不帮我说句话!”
裴逸兄弟俩还是没开口,那样子分明是认同父亲之言。
孙氏心一凉,无力的坐在地上。
精神重创下头疾又犯了,当天便高热不退。
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接下来的这日子里,孙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大儿媳和魏颐母女在眼前晃,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朝她索命,还有裴家的列祖列宗,纷纷指骂她是家族祸害。
时常被噩梦惊醒,病痛和心悸下晃晃度日,挨了半个月后终于永远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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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走了,晚凝和裴逸也只待出了孝期后成婚,南缃欣慰妹妹总算有了好归宿。
这天正在家里清扫院落,就看到很久没见的茗山突然来了,焦急地朝她说道:雪团出事了。
南缃跟着茗山一路朝皇宫奔去,乾元殿偏殿内,雪团虚弱地躺在床上,大气儿进小气儿出,嘴角渗着黑红的血,断断续续往外流着。
“不知什么人在御花园里丢下了只鸡腿,雪团刚才在那里玩,闻到味儿后吃了下去,紧接着就倒地抽搐,太医看过了,说是中毒,可他们医术有限无法解毒。”
看见阔别已久的娘亲来了,纵然浑身痛苦,雪团还是想挣扎着起来,奈何使不上力气,嘴里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