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帆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呈上。
“微臣要弹劾礼部侍郎涂一乐。”
大殿之上,响起一阵骚动。
虽说陈甫昌被封为异姓王,可涂一乐是皇室亲信,又有着那般手段。
李扬帆此举,会不会太过唐突呢?
小皇帝面无表情,慢慢翻看起奏章。
安亲王端坐在太师椅之上,眼睛微睁,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涂一乐全无反应,静静的等待着。
“涂一乐作为会试主考,公然收受贿赂,竟弄出一个排行榜,以送礼多寡决定考生排序。他还公然向行贿者发放考题,现会试考题已经满天飞。”
“岂有此理!”小皇帝一反常态,并不再袒护涂一乐。
群臣们无不在心中感叹,看来是变天了,涂一乐不再受皇室庇护,今日便是他的终点啊。
李扬帆更加得意:“涂一乐受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学子们义愤填膺,现正在礼部、涂府大闹。”
“混账!这是要激起民愤啊!”
“皇上,这还不算完。涂一乐荒废政务,将全部会试事宜交于许弘,而他则是每日花天酒地,而许弘更是能力有限,礼部已然一盘散沙,会试迫在眉睫,一应事务却毫无建树啊。”
“如此这般,真是闻所未闻。涂一乐,你可知罪?”小皇帝勃然大怒。
安亲王志得意满,稳稳端坐,不发一言。
朝臣无不认为,是涂一乐得罪了皇室,现在他的仕途就算到头了。
能不能保住命,就要看小皇帝与安亲王的意愿了。
涂一乐缓步来到大殿正中,缓缓拱手行礼,慢条斯理说道:“启禀皇上,李尚书纯属一派胡言,所说之事子虚乌有。”
李扬帆轻蔑冷笑一声:“皇上,微臣奏折之中,行贿之人名录、礼品多寡均有记录。”
“那好啊,即刻捉拿行贿之人,一审便知。”涂一乐毫不在乎。
李扬帆心中一惊,难道这里有涂一乐挖好的坑不成?
很快,这个念头被李扬帆否定。
名单都是他精心筛选,都是一些无关紧要官吏,还有一些地方上的富商,绝不会伤及安亲王一派皮毛。
“好,那便依涂大人意思,立即捉拿行贿之人。”李扬帆斩钉截铁说道。
“皇上,微臣另有一本名册。”涂一乐在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若是说微臣贪没,那这本名册之上,会更加全面准确。”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这涂一乐自知死到临头?这是要拉所有人下水吗?
李扬帆立即慌了神。
可转念一想,涂一乐之前便就拿过一本罪证,事后才得知是莫须有的册子而已。
这次,恐怕还是涂一乐故技重施。
“好……”李扬帆刚要说话,却被涂一乐抢先打断。
“皇上,微臣乃李尚书下属,此等名册事关重大。”涂一乐一脸坏笑:“微臣恳请先由李尚书过目,由他来判断是否属实,再做安排。”
“准奏。”
涂一乐快速打开册子,呈现在李扬帆面前。
李扬帆只看了几页,顿感后颈发凉。
册子之上,记录行贿之人详细信息,一应礼品悉数记录。
这可比李扬帆筛选前的名录更加全面。
此名册若是呈上,那朝堂之上大半官员将被牵连。
安亲王一派也会备受打击。
而在那之后,他李扬帆定将成为众矢之的。
莫说是再继续为官,能不能收个全尸,都还不一定呢。
朝臣们并不知晓,册子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担心着牵连到自己。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扬帆身上。
李扬帆额头之上冷汗直流。
“李尚书,你的判断如何?”涂一乐催促起来:“莫要让圣上久等。”
李扬帆向一侧迈步,脱离开涂一乐,随后大声说道:“皇上,行贿之事还有待商榷。”
“混账!”小皇帝手拿奏折不断晃动:“李尚书奏折之上,白字黑字写着,亦是有待商榷吗?”
李扬帆立即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皇上恕罪,是微臣唐突。行贿之事是微臣的失误,但奏折之上其他事情,句句属实。”
安亲王眉头微微皱起,觉得事态有些不受控制。
“李尚书,朕此事暂且给你记下。”
“谢皇上恩典。”李扬帆缓缓站起身,不住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朝臣们更是松了一口气。
李扬帆抬起头,便看见安亲王犀利的目光。
事已至此,不得不再继续。
“皇上,微臣奏折之中,附有本次会试考题,此事已经人尽皆知。”
小皇帝一脸怒意,翻开奏章查看起来。
涂一乐轻蔑一笑:“李尚书,会试考题你可知晓?”
“哼,你派许弘,由他出题保存。我自然是完全不知。”
“那你为何就知道,你所承给陛下的,就是本次会试考题?”
“这。”李扬帆一愣:“现在街头巷尾已经传遍。”
“我相信许弘,绝不会泄露考题。”涂一乐缓缓走上两步:“微臣也是知道,街头巷尾考题满天飞,价格不一,版本各不相同。不知道李尚书你,给陛下呈上的,是哪一个版本?”
小皇帝闻言,重重将李扬帆的奏章合上。
涂一乐继续说道:“微臣知道,在上一次会试之时,市面上便有考题流传,可我查遍礼部卷宗,却未见有任何查处记录。为何到了现在,李尚书又要拿着此事,煞有其事的写入奏折呢?”
李扬帆表情几度变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每当会试之时,他都会将考题送出,每每会有流转出去的情况。
若是此事纠缠起来,难免会牵扯出之前的事情。
虽说要极力追捧安亲王,可总不能要他与涂一乐玉石俱焚吧。
“皇上,微臣是太过关心会试之事,关心则乱,没有调查清楚,便急于上奏。是臣失职,市面之上定然是有不法商家,伪造了考题谋利。”
“李尚书,你可算是老臣,现在为何会如此浮躁?”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李扬帆飞快思考起来,奏折之上还有考生闹事、礼部荒废之事。
涂府后巷每日送礼之人排着长队。
他暗中安排的人,已经鼓动考生前去闹事,此事不会再有出入。
李扬帆昨日已经筹备银两,将礼部官吏所欠赌债一并还清。
现许弘已经无法掌控礼部局面,此事已成定局。
李扬帆左思右想之后,终于稳下心神。
“皇上,涂一乐荒废政务,考生学子闹事,此事微臣绝无妄言。”
“哦?”小皇帝脸上写满了怀疑:“可朕除了在你的奏折之上,却从未听闻啊。”
涂一乐不慌不忙,做起了解释:“皇上,礼部在许弘带领下,将会试之事准备得妥妥当当,而我府中也并无考生闹事。”
小皇帝犯了难,看向一侧端坐的安亲王:“安亲王,依你看,此事应如何处理啊?”
安亲王并不急于说话,而是微微转头,望向李扬帆。
李扬帆十分笃定,重重点了一下头。
“皇上,依老夫看来,会同相关官员,到涂府、礼部衙门一看便知。”安亲王说话之间,并不起身,而是望向下方群臣:“眼见为实,到那时候,该抓的抓,该罚的罚!”
“好,朕亦要同往!”